時間悄無聲息地晃得飛快,謝逢則手機鬧鍾響時，已經六點二十了。

    離開小花園，江月疏找了個洗手間照鏡子，臉是紅的,也是紅的,頭發被,除了衫尚且完整,哪哪看著都明顯。

    匆忙洗了把臉，拍上一層氣墊遮住紅暈,用口紅了腫脹的，免得小海問起來,不好解釋。

    晚上的兒樂園比白天更熱鬧,人多多了，也更吵，江月疏不想多待,趕把小海出來，給他穿鞋子。

    小海著腳看：“姐姐是不是化妝了？”

    江月疏心裏一咯噔,表麵卻淡定：“你怎麽知道我化妝了？”

    小海笑嘻嘻：“你塗了口紅！”

    “喲，塗了口紅啊。”從寄存箱取回那幾袋新服的謝逢則過來了,正好聽到這句，一臉揶揄地向。

    腦海瞬間湧出小花園秋千上的一幕幕，還燙著，麻著，江月疏臉頰騰地又熱了，故意不看他。

    小海什麽都不知道，還得意洋洋地對謝逢則說：“姐姐化妝好漂亮！”

    “是。”灼熱的目毫不掩飾地落在側臉，“好漂亮。”

    最後三個字輕飄飄進心底,一陣搖搖晃晃，溫地震。

    回去依舊是網約車，停在小區門口的路邊，謝逢則從副駕駛下車，對小海說：“姐姐要拿服，你先去刷門卡。”

    小海應聲好，朝大門跑跳著過去。

    後備箱打開，謝逢則幫拎出那幾袋服，卻沒有立刻給。

    豎立的箱門擋住小海視線，江月疏被他直勾勾看著，耳朵尖一陣發熱。

    著頭皮手去接，謝逢則敏捷地攥住指尖，扯了扯，也不放開。

    江月疏惱地抬起頭，卻見他俯低下，灼熱的呼吸拂過額頭和鼻尖，最後落在上。

    蜻蜓點水的吻，也被他弄得臉紅心跳：“不僅漂亮，還很甜。”

    他上沾了口紅，也沾了的香甜，愜意疏懶地看著。

    這人總是慣會撥，一個眼神和作，乃至一個平常的呼吸，都完契合的弱點。

    江月疏好不容易讓自己平複下來，眼看又要功虧一簣，不敢再多待下去，連忙拽他手裏的袋子：“別讓小海等久了。”

    謝逢則終於鬆開手，讓拿走袋子。

    “明天走？”他問。

    “後天。”江月疏小心看他一眼，“不過明天要走親戚……”

    “嗯。”謝逢則淡淡地把手揣兜裏，笑了一下，“回去吧，再聯係。”

    江月疏點點頭：“好。”

    拎著滿手新服，扭頭往小區大門口走，那輛車等進去，才起步離開。

    大包小包從小區門口拎到別墅，江月疏覺快去了半條命，氣籲籲地躺在沙發上，拿出手機。

    微信早在路上就響過了。

    XFZ.：【你在江城大學哪個校區？】

    江月疏有點詫異，發過去一個定位，問：【你明天要去我學校逛嗎？】

    XFZ.：【去看看附近的房子。】

    江月疏腦袋一嗡。

    XFZ.：【如果有時間也可以逛逛。】

    他還真打算在江城買房？

    江月疏心口一熱，說不興是假的，勾著，也盤起來：【為什麽在那裏看？學校附近房價好貴，快兩萬了……】

    XFZ.：【你不是想住在大學周邊？】

    江月疏驚訝地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回，徐瑛在廚房門口：“月疏，小海，洗手吃飯了。”

    “來了。”匆匆應了一句，起。

    江正豪腰不舒服，幹不了活，和小海一樣在桌邊等著吃。

    江月疏被徐瑛過去幫忙。

    “月疏，給你爸盛碗飯。”

    “月疏？”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忙不迭點頭：“知道了。”

    “想什麽呢魂不守舍的？”徐瑛狐疑地看一眼，“沒事兒吧？”

    “沒事。”江月疏端著兩碗飯出去，給江正豪和小海，然後挨著小海坐下來。

    心裏敲著小鼓，拿起手機輕輕地打字：【你怎麽知道我想住那裏？】

    謝逢則回過來一張截圖，是一年前發過的一條朋友圈。

    夜晚熱鬧的學校小吃街，籃球場燈下肆意揮灑汗水的年，還有經過林蔭道時，圖書館燈火通明的自習室。

    照片上方有寫的一句話：【永遠年輕，永遠充滿希~】

    餘昭昭在下麵評論：【羨慕嫉妒！】

    江月疏回複：【嘿嘿！我以後要在這兒買房，每天出門都有男大學生看！】

    XFZ.：【不是想看男大學生？】

    忘了這兩人是什麽時候加上的微信，早知道有這茬，一定會阻止他們倆加微信。

    可為時已晚，隻能認了：【……】

    【之心，人皆有之。】

    XFZ.：【喜歡看男大學生打籃球？】

    江月疏哭無淚：【不是……】

    【我就是隨便說說，開玩笑的~】

    XFZ.：【嗯。】

    【喜歡的話，我也會。】

    【打得還行。】

    江月疏咬了咬下側的，才沒在飯桌上破功：【你幹嘛總看我朋友圈啊？】

    XFZ.：【無聊就看了。】

    【你也沒不讓看。】

    江月疏：【你能不能看~】

    XFZ.：【好。】

    江月疏：【這麽聽話？】

    XFZ.：【我要不聽話，你是不是就不讓看了？】

    江月疏突然福至心靈。

    當即一陣作猛如虎，設置了三天可見。

    XFZ.：【……】

    那時的並不知道，有人曾經在漫長的想見又見不到

    的日子裏()，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看過朋友圈。

    從頭到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認認真真，連標點符號都不會忽略。

    江正豪又數落飯桌上看手機，江月疏連忙熄了屏幕，專心吃飯。

    *

    第二天，江月疏跟著父母在親戚家拜年做客，爺爺堂妹的兒子，六叔。關係說遠不遠，但又不算特別親，過年有時候聯係，有時候不會，江月疏跟他們也沒話聊。

    吃完午飯，爸媽和六叔六嬸打麻將，六叔的孫子比小海小一歲，正好一起玩。

    無聊的隻有江月疏，麻將不會打，也不想帶娃，除了刷手機就是發呆。

    直到謝逢則發來一條視頻。

    點開一看，似乎是個樣板房，還有中介講解的聲音。

    江月疏沒想到他真去看房了，震驚：【你在哪兒？】

    謝逢則給一個大學附近的小區定位。

    江月疏失笑：【真去那邊看了？】

    XFZ.：【沒逗你玩。】

    江月疏忍不住調侃：【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男大學生~】

    XFZ.：【我不喜歡有用嗎？】

    江月疏“噗嗤”笑出聲。

    XFZ.：【地段確實不錯，戶型也好。】

    江月疏：【那你買吧~】

    XFZ.：【不是我買。】

    江月疏微微一愣，他接著發過來：【是我們。】

    隔著屏幕臉都熱了：【會不會太早……】

    XFZ.：【中介說早點買還有增值空間。】

    江月疏：【他那是為了快點賺到錢……】

    XFZ.：【是麽？】

    江月疏：【當然了！】

    【不要著急，著急容易被坑！】

    XFZ.：【好，聽你的。】

    江月疏剛鬆一口氣，心想總算能摁住他買房的衝，不料這人又發來一句：【時間還早，我換個小區再看看。】

    “……”怎麽這房是非買不可了嗎？

    下午，謝逢則又發來幾個現場視頻，讓挑。

    【我看這些房差別不大，基本都是南北朝向，臺兩邊通的。除了最後一套主衛不通風，第三套臥室沒有落地窗，不考慮。】

    【你覺得呢？】

    江月疏已經在回家的車上，靠著車窗回消息：【我覺得第二套好，主臥門口那塊寬敞，可以隔一個帽間~】

    XFZ.：【想要帽間？】

    江月疏：【嗯……】

    XFZ.：【是我欠考慮了。】

    【應該買150平以上，不然帽間會太小。】

    【等下次，我們一起看。】

    預算從130平跳到150平，就因為一句話。莫名其妙地，江月疏鼻頭就酸了：【那會很貴。】

    XFZ.：【傻瓜，房子哪有不貴的。】

    【既然要買，就別湊合。】

    ()    酒店落地窗外，數不清的路燈和車燈像螞蟻一樣緩慢移。

    謝逢則坐在地毯上，靠著的豆袋，手臂折過去枕著頭，向這個並不悉的城市，和一盞都不屬於他的萬家燈火。

    湊合了這麽多年，在遇見後不想再湊合。

    但很多時候依然會覺得對不起。

    那樣一個被寵著長大的孩，應該擁有一段繼續被寵的。而不是像他這樣，連時間和生命都不屬於自己的人。

    花點錢就能讓開心滿意，對他來說已經是最簡單的了。

    比起那些無法陪伴的日日夜夜，一套房子又算什麽呢？

    就算傾家產去哄，也依然有很多事，沒辦法用錢去解決。

    謝逢則閉上眼，許多久遠而模糊的記憶像水一般洶湧上腦海。

    那些聲犬馬，像風一般的日子都已經恍如隔世，唯獨母親歇斯底裏的訓斥，還像口的刺痛一樣清晰。

    “是我的錯，把你教這副德，我就是明天死了，也沒臉去見你父親。”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花再多錢都買不到幸福，有再多錢也無能為力，就像我給你再優越的條件，也沒能把你教個好孩子，隻能讓你變一個無藥可救的混賬東西——謝逢則，如果你懂了，你才是真的長大了。”

    盡管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我行我素的紈絝子弟，盡管這麽多年，他竭力把自己活一個普通人。

    他好像懂了，卻並沒有完全懂。

    母親的那種哀痛和挫敗，心底無能為力的咆哮，直到他從視頻裏看著江月疏眼睛，看懂眼裏的牽掛和想念，卻隻能隔著遙遠的距離假裝不在乎時，才真的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