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換做是霍嶢說這話，陳桑早就得一塌糊塗。

    偏偏說這話的人，是陸昀知。

    陳桑有那麽一瞬間，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直到藥膏薄荷般的清涼從腳踝傳來，才暫且收回了些許理智。

    連忙回腳，對著陸昀知說：“我自己來吧，不麻煩你了。”

    態度又回到了之前的疏離而淡漠。

    陸昀知麵微沉，明顯有些不高興。

    陳桑察覺出了，卻也沒理會。

    一個有男朋友的人，原該跟其他異保持距離。

    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在那方麵對有點想法的男人。

    陸昀知角一抹譏誚的笑，神有些涼薄：“擺明了心思要跟我避嫌？”

    陳桑斂著聲裝不，一聲不吭。

    陸昀知眉心微蹙，覺得陳桑有點傻。

    有必要這麽執著於霍嶢嗎？

    換個明眼人，都知道在他跟霍嶢之間該怎麽選。

    別看霍老爺子現在對陳桑和霍嶢兩人在一起的事，雖然沒說什麽，但那也僅限於。

    等到了結婚，指不定又是另外一番說辭。

    就霍家這樣的，家大業大、權勢滔天，唯獨最大的不足之，便在於人丁凋零。

    幾代單傳，意味著宗親關係薄弱。

    如今有霍老爺子坐鎮撐著，暫且還看不出什麽。

    可畢竟霍老爺子如今年事已高，霍嶢年紀又輕。

    日後等霍老爺子一走，霍景宏又是個被關在監獄裏不中用的，霍嶢一個人單槍匹馬，靠什麽來破局？

    陸昀知覺得霍老爺子算是個有算的人，專程為霍嶢欽點了林嘉亦當未婚妻，想借著林家的這段姻親關係，幫霍嶢過渡剛開始接班這最為艱難的幾年。

    霍嶢要是應了，這個坎兒八就邁過去了。

    陸昀知自然無話可說。

    奈何霍嶢是個有傲骨的，不願妥協，可不就給了他可乘之機？

    陸昀知之前在霍嶢邊，專程埋了顆釘子。

    雖然這顆釘子現在還不顯，但等到時機一到，必定會破土而出，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對於即將上鉤的魚兒，陸昀知一向極有耐心。

    此時見陳桑拒絕，他也不勉強，重新回了駕駛座。

    一直等陳桑將藥都塗完了，才慢悠悠地重新啟了車子，送回去。

    車子一路開到陳桑住樓下。

    這回，不等陸昀知先開口，陳桑就先一步打開車門，一瘸一拐地翹著上了樓。

    隻在離開時，含含糊糊地說了句“再見”。

    聽著那聲音，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偏偏陸昀知還用：“走就走，還知道跟我說句‘再見’，倒是懂禮貌。”

    不枉費他好生養過幾年。

    等到陳桑的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陸昀知這才將視線收回來。

    薄一勾，甩著車鑰匙開門上了車。

    ……

    話說陳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不停蹄地給手機充電。

    兩分鍾後，手機終於憑借微弱的力量開機，陳桑一打開微信，就看到了99 的消息提醒。

    不有霍嶢的，還有小優的，公司八卦群更是炸開了鍋，實時還能看到各種消息不斷刷新。

    陳桑率先點開了置頂霍嶢的信息。

    “還在開會。”

    “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網上消息別看，我會理。”

    “乖乖在家等我，我晚點回來。”

    最後一段信息，還附了一張會議室裏正在開會的照片。

    看樣子，從下午召開的那次急會議，竟是開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陳桑回了一句“好”。

    與此同時，心裏不祥的預則是變得越來越強烈。

    果不其然，當點開小優的微信時，這種不祥的預瞬間得到了證實。

    “糟糕！”

    “公司出大事了！”

    “之前你去考察的那家工廠暴雷了啊啊啊啊！”

    “這個狗東西，居然拿了殘次品去賣，結果出事了！”

    “現在霍總拉著好多人去了會議室開會，到現在還沒出來。”

    “我好怕嗚嗚嗚！桑醬，我倆最近剛漲的工資，等到過兩天發工資時，還能順利發到我們手裏嗎？”

    “你老公應該是個靠譜boy吧？”

    ……

    小優見等不到陳桑的回應，就在公司的吃瓜群裏，匿名跟一幫沒被拉進去開會的同事激開麥。

    而陳桑也在看完吃瓜群的完整聊天記錄後，終於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原來，今天下午霍嶢剛做主炒掉的那個項目經理，不跟工廠廠長聯合起來做假賬收回扣，而且還將廠裏的一些殘次品，低價賣到了市麵上。

    數控機床這一塊，殘次品和正品之間看似差之毫厘，實則謬以千裏。

    當一些小廠房將殘次品投使用後，效果不佳還是其次。

    重點在於當工廠裏的一個工人作業時，因為機床故障，手臂被機夾傷。

    嚴重的話，可能會導致截肢。

    事發沒多久，倒賣殘次品的項目經理和廠長立刻被警方拘捕。

    而有關於這款數控機床來自於霍氏的消息，也已經在網上冒出了個苗頭。

    如今這個時代，消息傳播的速度快到可以在幾分鍾之，讓一件事傳得人盡皆知。

    也能讓一家企業在頃刻間，被輿論衝擊得分崩離析。

    陳桑下午請假離開公司時，霍嶢就是因為得知了這件事，才順水推舟地選擇讓陳桑避開。

    因為在那個時候，網上已經有人曝了陳桑當日跟項目經理一塊去看廠的照片。

    的值出挑，很快就被人認了出來。

    即便，陳桑對於整件事的相關程度，也僅限於那一次看廠考察。

    至於其他的工作行程，都是由項目經理底下的團隊在進行後續接洽。

    可對於這些，霍氏公司部的人知道，霍嶢知道，網友卻不知道。

    網上關於陳桑的討論很快發散開來。

    【天使麵孔蛇蠍心腸，連數控機床這樣的殘次品都要拿出去倒賣，怕不是想錢想瘋了吧？】

    【你這麽做，對得起那個小孩隻有兩歲的爸爸嗎？你讓他的家人怎麽辦？】

    【聽說當天看廠的項目經理和廠長都被警方拘留了，而這位陳士卻置事外。果然，上頭有人就是好，犯了事依舊能逍遙法外。】

    【上頭是誰啊？有沒有人科普一下。】

    【你看霍氏最頂上的位置坐著的是誰，那人就是陳桑的保護傘。】

    ……

    這些評論一出現在網上，立刻被霍嶢全麵封鎖。

    凡是涉及到陳桑的名字以及的寫詞，都被一律封。

    霍嶢當即對著全公司下令：“立刻出方事件調查函，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但跟陳桑沾邊的東西，一個字都不準給我網上！”

    品宣部和公關部的工作人員，時時刻刻盯著網絡的輿變化，連晚飯都是餐廳送餐，在電腦屏幕跟前隨時杵著，等到有空了才隨便對付著吃上幾口。

    陳桑想到當初，看廠考察是跟項目經理一塊去的。

    質檢、管理這些方麵，也都是在眼前一一過了目。

    霍嶢能以一句“進公司時間尚短，不懂數控在所難免”，來將從整件事中摘出去，孤去麵對輿論的力和警方的調查。

    但陳桑做不到。

    不想當頭烏躲在霍嶢後，縱然腳上還崴著，依舊翹著一隻腳下了樓，拿出手機準備打車去公司。

    ……

    陸昀知倒是沒想到，在陳桑的住樓下，會看到陳桑半倚在一柱子旁邊，著手看著手機歎氣。

    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陸昀知剛剛沒走遠，想到陳桑還沒吃晚飯，便專程去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打包完飯菜後再折回來，準備給陳桑送上樓。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門下車，就看到陳桑一蹦一跳地坐上了一輛網約車。

    網約車設置的目的地，正是霍嶢的公司。

    網上有關於霍氏今天下午雷的事，他自然有所耳聞。

    像是最初涉及到陳桑的那些輿論抨擊，基本上都是來自於江榆購買的水軍，以及他那位前未婚妻的推波助瀾。

    霍嶢雖然在事發後，第一時間選擇封鎖網絡上跟陳桑有關的一切消息，但他的作之所以能如此迅速，陸昀知同樣在暗中幫了忙。

    不過，陸昀知最主要的事，依舊在於如何對付霍嶢。

    維護陳桑，不代表他會放過霍氏。

    陸昀知故意放大了整件事的輿力，並設法讓警方逮捕項目經理和廠長的照片在網絡上曝，為的就是將這件事徹底推向高。

    跟他站在同一陣線的還有霍氏的不競爭對手，都想趁著這次機會，從霍氏上剮下一塊來。

    一個集團或者家族一旦做到了龍頭的位置，勢必意味著鋒芒畢。

    而沒人會希在商場上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麵。

    這個平衡勢必會被打破，無非在於或早或晚。

    此次項目經理聯合廠長非法向市麵上兜售殘次品的事，對於霍氏的影響可大可小。

    縱然霍嶢一心想將這場輿論戰功打下來，也得看他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陸昀知眼看著陳桑連晚飯都不吃，就直接瘸著坐車去找霍嶢，心裏鬱難擋，氣不打一來。

    敷衍的溫還掛在臉上，眸卻不含一溫度。

    他調出手機裏新換的、還不曾被陳桑拉黑的號碼，一通電話打過去。

    “陳桑，你再跟霍嶢攪和在一起，信不信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