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勢總算轉小。
淮適在半腰山開的小小茶肆裏躲了許久的雨。
沒帶傘,邊也沒隨從。
雨要是不停,回京城隻怕要淋落湯。騎馬更怕打。
見到慕梓寒的好心散去。
有點鬱悶,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的影了。
但沒事,總歸來日方長。
正這麽想著,隔著蒙蒙雨霧,一輛馬車在這邊停下。
周璟開車簾,緩步下了馬車。
地上坑坑窪窪的,一腳踩下去,就能濺起水花。周璟麵無表的往前走,寂七在後為其撐著傘。
淮適見他沒瞧見自己,適時出聲。
“雨未停,公子不必急著上山,不如過來喝杯熱茶暖肚?”
周璟很煩。
聽到這個聲音,他突然又不煩了。
真的,真的很到這種不知死活的人了。
男人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寂七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突然不敢再看。
很好。
昨天看了信,殿下難得沒發瘋,別是延遲到現在發作吧。
周璟朝右側的茶肆走過去。
他一進去,淮適就笑著招呼。
“公子不如同小生一桌?”
周璟很給麵子的走過去。
他做作的用帕子了臉上沒有的雨水,這才施施然看向淮適。
“張公子怎麽在此?”
淮適道:“我是過來給母親祈福的。”
說著,他目一閃:“方才我瞧見了尊夫人。”
你還敢提啊。
周璟饒有興致的挑眉。
淮適給他倒了一杯茶:“我們相談甚歡。”
周璟雲淡風輕的麵容上浮現一層慍,漆黑的瞳仁翻滾著濃烈的緒。
見周璟沒搭腔,挲著茶盞,姿態從容,像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儀態。讓淮適微微生了戒備。
“公子瞧著像是顯赫出。你上這件鶴氅我之前也想買,隻是手裏,價格昂貴,說是要千金。”
隻是千金?
你買的起嗎?
周璟上穿的質分明是附屬國國送來的貢品。
沒見識的玩意。
周璟掩下輕蔑,他張了張:“家裏隻是尋常做生意的。”
難怪,能穿的那麽好。
一聽隻是行商的,淮適總算放下心來。
隻要不是當的,還怕得不到慕梓寒嗎?
“我已經打算好了,等我娘病好,我就早些親,不讓擔心。”
淮適似有慨:“人呢,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公子你說是不是?”
“公子也許不信,我初來乍到,邊也沒有親近的好友,但對公子是一見如故。難免就話多了些,公子莫嫌棄。”
周璟不嫌棄。
因為這張,沒準哪一日就啞了。
“恕我冒昧,公子您的病……”
淮適一直在打探。
周璟淡淡道:“先前請人算了一卦,說我命中犯小人。”
小人淮適一哽,繼續很為周璟考慮:“世風日下,令夫人貌,要是你出事,隻怕……”
“我娘子的確貌。”
周璟幽幽:“和我相配,好在沒嫁錯人。要是遇到張公子這樣的。”
說著,他搖搖頭。
然後白蓮花問一句:“我實話實說說你醜,張公子不會氣量小到生氣吧?”
是是是!
你最俊!
淮適都要扭曲了。
他頗咬牙切齒:“我願意同公子心,實不相瞞,我瞧見尊夫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像是哪裏見過,莫名倍親近。”
“我和淮南侯爵府有些關係,日後要是公子遇上了麻煩,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
寂七:……
你就差沒說,公子你死了,我幫你照顧你夫人了。
真的服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殿下腰間的匕首來之前磨的蹭亮蹭亮,削鐵如泥啊。
周璟看他的眼神就想在看死。
他突然又不想直接一刀解決淮適了。
淮南侯爵府?
好厲害,他好怕呢。
他突然嗤笑一聲,言辭卻格外誇張:“淮南侯爵府?可是寧安街,有兩代功勳,故去的老太爺在皇上麵前都無須下跪的那個淮南侯爵府?”
聽他這樣,淮適突然生了一定的優越。
也是,看著儀態那麽高貴優雅,也不過是個一銅臭味的商戶出。
“正是。”
周璟格外溫和:“淮南侯我也是欽佩的很,其故去的兄長也並不平庸,隻可惜命薄。兄長去後,他還對嫂嫂格外尊敬,就連侄子,也恨不得當做親生兒子。養在江南,卻不忘請德高重的先生教導。”
淮適裏的笑意有過片刻的僵。
偏偏周璟好似看不見似的。
“隻可惜,那侄子一點不知恩,從不往府裏寫信。一點教養都沒有。”
周璟微笑:“和淮世子比就差遠了。也是,畢竟淮世子日後是繼承淮南侯缽的。那侄子……可不配。”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起來。站起來,用帕子了過淮適送過來茶盞的手,像是上了什麽髒東西。
“我要去接娘子了。”
“氣,若是久了,沒見我去接,可得心生不快。”
淮適忍著嫉妒:“你對夫人真。”
“畢竟是名正言順娶回來的娘子,可不是靠歪門邪道得來的。”
有那麽一瞬間,淮適以為周璟看穿了他的計劃。
可怎麽可能呢。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也是不怕的。
殊不知,周璟出了茶肆,就徹底沉了臉。
臉難看的要命。
他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你說孤要怎麽收拾他?”
寂七小心翼翼:“屬下愚鈍。”
風帶著雨珠掛在他臉上,眸中冷的刺骨,著瘋狂。
“子不教,父子過。”
寂七明白了,整個淮南侯爵府都得遭殃,殿下這是打算憋個大的。
慕梓寒並不知外麵發生的一切。
雨沒停,都是姑娘家,山路不好走,來這邊的香客也全被安排在寮房歇下。
周璟到時,正在寮房外,彎腰溫聲細語的哄著和家人走散的哭著的八歲男孩。
瞧見他,小姑娘無疑是驚喜的。
“殿下怎麽來了?”
周璟走過去,漆黑的眸子盯著。帶有薄繭的指腹,用力的按的。
他語氣格外困。
“明明是孤的,怎麽總和別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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