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同他一桌之隔地坐著，揮退了不夙，慢條斯理地遞給他一塊糕點：“嚐嚐看。”

    祁覃隻瞧著，卻不接：“這糕點啊，還是人喂著吃才好吃。”

    祁桑笑了：“你別說，我小時候還真在山上喂過一段時間的豬，有經驗。”

    說完直接將糕點丟回盤子裏，然後從旁邊拿過勺子將糕點碾碎了，又倒了些甜湯進去後攪拌了一下，直接挖了一勺遞過去：“來，張。”

    祁覃一雙眼裏盡是笑意，也不嫌棄被當做豬，竟真探過去張口含了。

    他慢慢品著，半轉了個子，於樓閣之上欣賞著總督府的假山水榭，湖水碧波，笑道：“難怪姐姐樂不思蜀，這景的確比將軍府漂亮，……不過我怎麽聽說如今謝總督同長公主關係匪淺，姐姐莫不是要給個太監做小？”

    祁桑緩緩掀起眼皮：“說話注意些分寸，便是謝總督不在府，也不代表你說的話不會傳到他耳中。”

    “哦，我好害怕啊……”

    祁覃做作地道：“若謝總督要殺我，姐姐你可要護著我啊……你會護著我吧？”

    祁桑沒興致同他周旋，單刀直地問：“閣府同薛尚書府的事，姨娘該多知道一些吧？有沒有興致同我說一說？”

    祁覃單手托腮，食指輕點臉頰。

    就那麽意味深長地瞧著，也不回答。

    祁桑知道他心中有恨意，畢竟這大雍朝的達貴族們，沒有誰是不娶妻納妾的。

    要寵林氏的人是祁華章。

    而執迷不悟癲狂瘋魔的人是母親。

    算起來這林氏母子也並未做過什麽窮兇極惡的事，當初為了報複祁華章，於宴席之上公然揭開了林氏的私事，害他們母子陷囹圄，任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祁桑深吸一口氣，向前傾靠近了他：“祁覃，事已至此，你是打算好好跟我算這筆賬呢，還是同我聯手，尚書府這塊吞下……夠你滋潤許久了。”

    祁覃眨眨眼：“做什麽禮部尚書的兒子啊，那自然還是祁家將軍來的實在，不過姐姐，那些人實在是不聽話，我打算將他們都殺了，你覺得如何？”

    殺完那些不聽話的下屬，接下來就是祁氏那些個整日脈脈的老頭子，一群老不死的整日聚在祠堂嚼舌，真的是活太久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殺紅了眼的時候，就是他們反撲咬你一口的時候。”

    祁桑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清茶：“我是兄長的親妹妹，不如這樣，你助我理好此次的事，我幫你安好兄長昔日的部下，可好？”

    祁覃似是終於滿意，緩緩向後靠了靠。

    雨依舊淅淅瀝瀝落個不停。

    兩人談完了事，便都不再言語。

    閣樓之上風有些大，祁桑了肩頭的披風，又重新添了兩杯新茶。

    不知過了多久，祁覃忽然道：“這謝總督太監之，又喜怒無常，聽說前些日子姐姐險些死在他手中，……就沒想過回將軍府？”

    回。

    將軍府對而言，唯一的留就是兄長，如今兄長沒了，那地方同也就半點幹係都沒有了。

    “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比他更能保護姐姐。”

    “……”

    祁覃的這句話沒頭沒尾，似是無心中隨意的一句話，卻驀地祁桑生出了幾分警惕之心。

    他像一隻剛剛年的野。

    周遭虎狼環伺，卻依舊穩得滴水不，甚至連剛剛提醒他注意言辭的那話，都隻得到他一句不走心的‘好害怕’。

    是有人站在他後麽？才他這般肆無忌憚。

    沒有等到回答，祁覃收回賞雨的目看向。

    幾乎是同一時刻，祁桑也落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全部緒，隻做不屑地輕斥一聲：“得了吧，你將來不尋機會報複我就不錯了。”

    也不知這句話哪裏好笑，惹得祁覃悶悶地笑了起來。

    ……

    羊脂白玉製的桑葚珠串在指間輕輕碾過。

    謝龕立在赤麗桃樹下，聽完不夙的話後，安靜了許久。

    “……喂他吃糕點？”

    不夙不敢瞞，應道：“是，祁姑娘瞧著倒是沒什麽，不過這祁覃目幾乎一直在盯著祁姑娘，距離隔得遠，小的也說不上來是什麽眼神。”

    他剛說完，祁桑的影便出現在了視線中。

    不夙立刻低下頭出去了。

    謝龕轉了個，將手中的油紙傘往前遞了遞：“怎麽不打傘就來了？”

    雨下得不大，走了這一路也不過了個發梢，更何況祁桑肩頭還披著個披風。

    祁桑沒說話，思緒似乎還被拉扯得很遠，隻默默轉了個，手指攀上盛放的赤麗桃。

    謝龕低頭打量著：“同祁覃聊得如何？可問出結果了？”

    祁桑點點頭。

    謝龕眼眸微暗。

    他竟真輕易回答了祁桑的問題，明明兩人如今應是水火不容的境地。

    “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了吧？京中又該熱鬧了。”

    祁桑忽然仰頭瞧他：“如今我還在你總督府，這吃穿用度也不好太節儉不是？你瞧這赤麗桃的，用來做料在額前描個花鈿可好看？”

    謝龕拿食指挑高的下，細細打量了一番：“不錯，本督親自給你畫個？”

    “……好呀。”

    ……

    不過兩日，花鈿妝便在京中盛行了開來。

    本就名京城的蕭存煙額間細細如煙花的一朵花鈿綻開，貌無雙，在銜杯樓喝了幾杯茶的功夫，就引來了無數姑娘豔羨追問。

    隻可惜這赤麗桃實在稀有，不姑娘各家胭脂鋪地詢問，終千金難求。

    以侍人的酒樓如此，以侍人的妾室亦是如此。

    蘭雪帶著婢匆匆趕至京中最大的胭脂鋪時，再三詢問，得到的回答依舊是沒有。

    黯然失，沮喪地帶著婢剛剛踏出胭脂鋪，就被旁邊的一個布男子攔住了去路。

    他神神地將帶到一旁，從懷中掏出一個不過指甲蓋大小的小盒子，跟比了三個數：“我親戚在蕭府給人做丫鬟，趁主子不注意挖的一小點，隻要三十兩紋銀，就都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