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將忠心于寧王那一摞探子探得的所有報如數呈報，天子知曉，顧玄禮之所以等到如今才發難，正是因他在等待所有證據歸京，等待瑞王先發制人。

今日北門長街見，也是因為瑞王自認為整備齊全，先開始作，顧玄禮撒了這麼久的魚糧，也立刻要收網，

而他之所以等在京中收網，自然是要給京中的人看——

“陛下細想，京中最有決斷權力之人是何人？”

文帝瞇眼：“朕。”

“沒錯，所以督公是要給您，上一場大戲。”

文帝腦子一團，想不通這場戲為何要如此驚心魄，咽了口口水又問：“所以，你來是要說什麼？”

“以顧玄禮甕中捉鱉之勢，臣弟擔心……瑞王叔毫無還手之力。”李長夙眼眸低垂，憐弱親的模樣轉瞬即演。

文帝卻是聽出了更多，他頓了頓，忽而笑道：“所以，朕同世子，還要幫幫瑞王叔？”

他沉沉看向李長夙：“李長夙，朕很你如此顧念親，可你要知道，京中軍不過兩萬人，各部兵馬五千，敵不過他廠衛司。”

若真如李長夙所說，他作為大周天子，只須穩坐高臺，看完這場戲便好才是，真要拿一京之力來幫瑞王，原本不打算反的人被反，豈非得不償失？

可他又確實心，若能趁著此次一舉削弱顧玄禮的實力，何樂不為？

說到底，他沒多好的主意，亦不想沾一腥惹顧玄禮報復，但若旁人有，便該替他先士卒。

李長夙倏然一笑：“陛下多慮，臣弟有一法，穩妥且死無對證。”

*

天寒地凍，冷風蕭瑟，刺鼻的腥味從長街的這一頭飄散到另一頭，姍姍來遲的軍們駭然止步。

滿街尸首。

“顧玄禮！你，你，大膽！”

年逾五十的瑞王已極有被得如此狼狽過，他袍上浸，最初溫熱，如今冰寒徹骨，布料上諸多被劃破的痕跡只要再深那麼丁點兒，就會損傷他尊貴的宗室。

他像一頭被到窮途末路的年老豺狼，縱仍有滿心惡毒，卻已經敵不過年輕的瘋狗。

瘋狗顧玄禮半邊臉浸著，手中長刀的刀鋒已因砍了太多人，被人骨磨出了無數缺口，

可無妨，他力氣大，哪怕刀鋒鈍得連柴都劈不了了，他用蠻力，也能刀下之人爛一灘腐。

“咱家哪有您大膽，若咱家是王爺，就安分守己地在窩里，尚能茍活到老，可您，嗨呀，偏偏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十多年如一日的大膽，大膽，哈哈哈！”

他舉刀狂笑，手就是一刀，將早已橫死在路邊的死士的頭給鞭了下來。

下屬淋淋的腦袋滾到瑞王眼前，瑞王幾要吐掉隔夜的飯。

顧玄禮走到僅剩幾人護衛的瑞王前，毫不在意地微微俯，抬起下：“那個就是您要帶進宮的人證是不是？”

驀然被提及，瑞王后那人子都快被嚇尿了，哆哆嗦嗦一把跪地：“督公饒命，督公饒命！”

“顧玄禮！”瑞王氣到哆嗦，“罪臣之子……你父宣曜勾結外敵，是大罪！他以命抵罪，你也該被株連，你，你竟敢……”

顧玄禮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忽而笑了出來。

他吐息灼烈，瑞王慌了神，以為又是哪兒的飆濺過來，頓時嚇得哇哇大，好不狼狽。

顧玄禮戲謔殘酷地看著被家將護住的痛苦瑞王：“咱家竟敢不知悔改，反而將您這忠心耿耿的老臣到這境地，可是？”

他一言既出，周圍無數軍皆震！

顧玄禮承認了，他是宣威大將軍宣曜的兒子，是本該誅九族、滿門不得好死的叛將之子！

顧玄禮卻仿若聽不見后此起彼伏的驚嘆和啞然，他咧笑得如同食人的鬼，目幽幽看向對方后。

“十四年前八萬宣威軍隨著咱家那個可憐老子一道埋沒邊關，咱家沒法兒悔改啊，若是安安分分乖巧悔改了，這仇，誰來給他們報呢，啊？”

“你們知道彈盡糧絕頑抗一月是什麼境況嗎？”

“三十七日，最后連雪地下面的草和樹皮都沒了。”

“你們知道刮風下雪手都凍僵了還要謹防敵襲是什麼覺嗎？”

“打起架來，啪，凍僵的一條胳膊直接斷啦。”

“你們知道一邊打著北邊的蠻子，一邊還要被自己人捅刀子，該有多痛嗎，王爺，你知道嗎！？”

為了不底下的那麼多張能替宣曜說話，瑞王可真是歹毒啊，先帝原本只下旨他父親一人回京領罪，卻有人假傳圣旨，賜八萬人有罪，讓他們有家不能回。

那晚大雨，敵軍突襲，他們邊迎戰，邊謹防著朝廷來人鎮他們，八萬人跟著他父兄一道慘死邊關，用他們的終于孵育了旁人的名利場。

他被父親和弟弟用命護著，最終看著親人和八萬條年輕的命消隕在一場大雨里，那時候他才知道，

原來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

“胡言語，胡言語！”

瑞王目眥裂地聽他撕裂真相，趕忙將后那人拽出來，撕破嗓子般嚎啕，

“人證在此！你說，你和這閹狗說！你們都聽聽，等到了圣上面前，看他如何辯駁！！！”

那人被拽出來，猛然直面宛若惡鬼的顧玄禮，腦海中一時想到的是同顧玄禮模樣極像的宣威將軍父子，開口還來不及說話，驚恐就他哇哇嘔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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