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人來問，藥隻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小太監的日子卻好過多了。

    宮中向來如此，人冷暖隻有自知。

    這事過去，早忘了。

    冬天快過完時，收到小太監托人轉的一隻小包袱，裏頭一雙厚棉鞋，尺寸也對，用的料子卻不是大的。

    一看就是外麵人做的，針角細得不得了。

    會心一笑，收起來，出宮時穿在腳上，倒比製的更暖和。

    這次人出宮去收容時，藥想到了他，這孩子機靈，長相醜了點，反而是種保護。

    獨自見了這小太監，他姓花，名花前，宮裏人都他小前子。

    藥喜歡他孝順，問他願意為自己做事不願，可以滿足小前提出的任何要求，隻要是自己可以辦到的。

    小前漲紅臉，半天才說，娘住的房子雨，希姑姑可以人幫忙修一修。

    他沒有修房的錢了。

    藥一笑，“這個簡單，算不得要求，你再提一個吧。”

    小前說想姑姑托人打聽打聽村周圍有沒有好人家，給妹妹說個好親事，別找他們村的人，那兒的人心眼不好。

    藥這次沒笑，慨道，“你自己淨進宮養活媽媽妹妹，一心為家人著想，忠孝兩全，姑姑怎麽能不管你？”

    小前抹把淚，“這宮裏又大又冷，沒人在意小前，排隊等著進宮的人多的是，我們隻是下賤胚子。姑姑肯拿我當人看。我不能姑姑失。”

    藥發現小前隻是生得醜，機靈這點上，沒看錯人，更滿意了。

    他同小隊一起駐收容，遵照藥吩咐，多觀察別說話，留心著裏頭的事。

    小前一點就，“是替姑姑盯著裏頭的貓膩是吧？”

    “保護好自己，你娘與你妹子都指你呢。”

    “是，姑姑。”

    由於太監不能隨意出宮，藥用了些手段，他做為正常人出了宮。

    收容外鬆，不過也有休息的時候。

    他回家看了次娘和妹妹，娘家的房子由土房變做瓦房不說，院子重新打了圍牆，院的地還夯實了，有羊圈、籠等，弄得十分幹淨。

    娘拉著他直流淚，說他出息了，都有宮裏來人給他家修房子呢。

    村裏人也傳小前在宮裏混得不錯，不再敢欺負他家。

    來提親的人有幾家，娘說鄰村有戶人家為人忠厚，妹妹推了本村人，訂給那家，過了年就出嫁。

    人家還同意，妹妹要是生得下兩個男孩，過繼一個給小前為他養老送終。

    娘高興得語無倫次，小前知道，在他們這兒，過繼孩子給方家幾乎是不可能的。

    定是姑姑背後出了力。

    “不管幫你的人是誰，你要報答人家。”小前娘拉著他的手囑咐。

    小前用力點點頭。

    事實上，藥判斷是對的。

    一個能幹的人比得上一堆混日子的。

    隻釘進去一個“釘子”足夠了。

    其他人進收容所，就有一個男子前來訓了話，大家互相先認識一下。

    那男人說明了大家的月錢是由哪個善心人出的，又吩咐了差事，指了一個長滿大胡子的男人為領頭人。

    大家他胡子叔。

    差事無非是些做飯、劈柴、灑掃的小事和照顧孩子。

    此時收容還有不帶著孩子的婦人。這些人們在此吃住，心裏過意不去，搶著做事。

    外院生病的人慢慢好起來，急著領返鄉費回鄉，很快院子就空了下來。

    所以，胡子叔外院人走空，把院沒娘照看的嬰兒移出來。

    有親人照看的留在院，日常就待在院中，不必出來。

    此次過來的總共有六人，其中有兩個子，子專門照顧嬰兒，男子幹別的活。

    堂中無人照顧的嬰兒有八個，兩個子照顧起來十分吃力。

    為著嬰兒能吃上，院裏還養了一隻羊。

    每日裏產供這些嬰兒食用。這隻羊是藥托人買來的。

    新看護到來的第一天，來過一次大約一看便知不夠。

    嬰兒難養。食與嬰兒夭折有很大關係，吃得足便容易活。

    有了羊就得有羊圈，紮圈、割草、掃糞、，一隻羊產生一串活兒，二個人手忙腳。

    小前年歲小，沉默、瘦弱、白淨，看起來和子差不多。

    胡子叔來他，吩咐他跟著這兩個子一起當差，照顧好羊，洗洗尿布，餘下時間聽那兩個人吩咐即可。

    小前低著頭答應了。

    他轉要走，領事住他說了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別多事。”

    “是。”小前老老實實答應了。

    這裏果然如紫桓所料，來的人散沙一盤，完全不必當回事。

    陳公子過一次麵。

    那些人一見他的車，再看他所穿，他又那樣風姿卓然，一個個恨不得生出尾來，好表達自己對貴人的結之意。

    紫桓賞了他們幾兩銀子，便聽了半個時辰的馬屁。

    他矜貴的很，聽十句，回一字。

    走的時候吩咐大家隻要聽胡子叔的話，以後有賞。

    胡子叔得了貴人青睞十分得意，送貴人出門時，小前看到貴人從窗子扔出一錠銀子，又說了些什麽，不外是好好聽話，以後有賞之類的。

    當晚大家就吃到陳公子賞的整羊，燉香味飄在房子每個角落。

    不多時又有人送來一筐白麵饃饃和一缸燒酒。

    院子裏沸騰了。

    大家夥都是普通百姓，到年底才吃上一回白麵，這天和過年差不多。

    大家吃喝得開心，小前也默默領了酒坐角落中慢慢吃。

    酒，他一滴沒喝潑掉了，隻吃了飽飯。

    院裏生了堆火，鍋裏的在火上“咕嘟咕嘟”滾著，酒香香混和在一起，媽媽們也抱著孩子出來了。

    大家圍坐在火堆邊，如一家人。

    溫馨又平和的氣氛中，說說笑笑，仿佛盛世降臨。

    小前坐在牆邊，目從每個人上掠過，他發現了異樣——

    有一個人，和他一樣，沒喝酒。

    胡子叔。小前警覺著觀察他。

    晚間睡覺，他本與那兩個子還有嬰兒睡一大間房，方便照顧。

    那一夜，兩個人他睡大房間外的小柴房。

    說前幾夜總他晚上起夜哄孩子，這天放假他睡個好覺。

    小前乖乖答應下來。

    夜裏他躲在自己窗子後頭，盯著窗外。

    夜半，一個人從嬰兒房中走出來，朝著他的房間走來。

    嚇得小前趕上床，鑽被中，發出均勻的呼吸。

    那人在他門口輕輕喊了兩聲，黑暗中隻有小前的呼吸，一起一伏。

    放心下來，掩了門走到院中，對門外說，“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