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在這個深夜第一次踏周京臣的私宅。

灰、白、藍的調。

極簡的傢俱。

很冷寂。

但不單調。

他的品味一直是男人中的上流。

“放我下來吧。”程禧晃悠兩條，手鬆開他脖子。

“別。”

周京臣抱著在玄關換了拖鞋，又將抵在牆壁，單手托住腰，另一手大，扯了襯衫。

割破的雙腳始終沒沾地。

程禧記得鍾雯誇學校籃球隊的隊長高大威猛，男友力棚。

其實周京臣才是。

可惜他男友力棚的一面，程禧以後驗不到了。

屬於任何人，唯獨不屬於。

周京臣把放在主臥的大床上，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房間，程禧蜷在被窩裡，出腳，細細碎碎的小口子。

“你傷口是不是抻裂了？”

剛才他領大開，發現紗布滲出。

周京臣沒回答，在客廳斟了一杯熱水，順便帶了藥膏，“自己塗藥。”

他從櫃取出毯，去了隔壁次臥。

玻璃碴割破的口子很淺，厚敷了一夜，基本癒合了。

第二天早晨，程禧迷迷糊糊睜開眼，周京臣著整齊立在床邊，“別出來。”

“早餐在床頭。”

“我母親過來了。”

最後一句像一顆炸彈，驚得程禧如臨大敵，死死地抓著被子，“周阿姨會進來嗎？”

“不知道。”

這套住宅非常私，連周夫人都很來，在這裡過夜，周夫人一定起疑。

程禧冷靜了好半晌，悄悄下床，房門敞開了三分之一，周京臣是獨居，白天關門反而奇怪。

周夫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你調查一件事，禧兒有一隻Kelly包，是誰送的。”

周京臣在茶葉櫃前選茶葉，聞言作停頓了一下，“自己買的吧。”

“加上配貨要七十多萬，禧兒哪來的錢。”周夫人胳膊搭在沙發扶手，“我預訂的貨，從我手上搶，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周京臣選了一罐滇紅茶，分明他就是那位“神聖”，卻面不改，“有本事搶您的，估計來頭不小，查出結果包也拿不回。”

“我擔心禧兒誤歧途。”周夫人瞇著眼，“有錢有勢的糟老頭子最垂涎禧兒這樣的俊俏姑娘了。”

周京臣皺眉。

“騙騙青春。”

他眉頭皺得更了。

“你不願意查？”周夫人這邪火燒到周京臣的頭上，“你認識那個老頭子？”

“不認識。”

“給你三天的時間。”

他在對面坐下，煩躁眉心，“嗯。”

“另外。”周夫人語氣鄭重，“你華伯伯去世了。”

周京臣舀了一匙茶葉，“城西的華家？”

“你還有幾個華伯伯？”周夫人生氣他不上心，“你回北方讀初中，一個大院的華菁菁，沒印象了？”

“有印象。”周京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乾淨，用白玉瓷的茶泡茶，極其觀，漂亮，“弔唁禮是哪天。”

“昨天去世，明天弔唁。”

“父親去嗎？”

周夫人搖頭，“華家只剩下華夫人和小姐，你父親不會輕易出面了，我代表他出席。”

程父當年也接了許多大富大貴的人，雖然是小小的司機，但司機號稱“瞭解大佬”最多的角，所以大佬退休之前會幫司機安排好工作，易自己一輩子的。

程父曾經說過周淮康開玩笑給周京臣和華家的小姐口頭訂了親，後來周家越來越顯赫，華家逐漸失勢了，這門親事心照不宣的誰都沒提。

周京臣掀開茶壺蓋，“現在華伯伯死了，您還中意華小姐嗎？”

周夫人一愣,“你聽我和你父親的對話了？”

“不需要聽，你們心思瞞不過我。”周京臣攪了攪煮沸的茶湯，“華小姐確實比關靚適合做妻子。”

“你明白就好。”周夫人翻包找手機，“華家的葬禮禧兒也去，這麼隆重的場合多臉兒，結了婚當太太，際不了。”

程禧慌慌張張跑向床鋪，掏出被子底下的手機，迅速調靜音。

腳下沒注意踢了床架，發出哐啷的聲響。

“什麼聲音？”周夫人蹙眉。

周京臣沒想到主臥出狀況，他當即從沙發上起來，遮住周夫人的視線，“養了狗。”

“你從不養寵。”周夫人將信將疑。

他表從容坦，“是退役軍犬，朋友託我照顧。”

“為什麼不喚？”

“歲數大了，啞。”

好在周夫人沒糾結這茬，剛要打電話，周京臣說，“我通知吧，應該在上課，沒工夫接。”

周夫人喝完茶沒待多久，離開了。

車前腳駛出小區，程禧跟著周京臣也下樓，他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確定周夫人真的走了，發引擎。

“那隻包...你查了怎麼說。”

周京臣單手掌控方向盤，張，他無畏，“怕查到你？”

程禧如實，“周阿姨要查，沒有查不出的。”

他沒說話。

片刻，“去學校？”

嗯了聲。

江北大橋早高峰，橋頭到橋尾堵得水洩不通，周京臣攥拳支著下頜，凝橋下的冰面。

燻黃的照明燈出橋，在冰面嬉鬧溜冰。

“會冰嗎？”他問。

“不會。”

“我教你。”

程禧心中默數，他要教游泳，冰...

周京臣的手機螢幕這時一閃。

關靚的來電。

他掃了一眼，接聽。

程禧開啟車窗，探出頭，呼吸著江邊的風，一口口吸進肺裡，涼颼颼的。

.......

次日下午，周京臣到老宅接周夫人和程禧。

程禧來得早，還在老宅吃了飯，周京臣素黑的西裝佩戴白花，周夫人是白套裝，沒有正裝，穿了萬利的工作制服，也正式，周夫人遞給一朵白花，“你稱呼華夫人。”

人世故懂，賓客檔次劃分三六九等，的家世上不得檯面，儘管是周家帶去的，也不夠格稱呼華伯母。

弔唁廳設在展覽中心，包了三層酒樓，規模很盛大。

全市的商貴圈和教育界人士紛紛到場，二十多個保安豎起人海牆，阻止記者靠近。

程禧攙扶著周夫人在來賓登記，華家不收白事禮，周京臣贈送了一柄玉如意，下葬鎮墓的。

不遠的出口忽然傳來一陣，程禧下意識回過頭，貴賓過道聚集了一堆人，正中央步伐匆匆的一名男子，穿著薄墨灰的暗紋西裝，純黑襯衫，型板板正正，個子也比周圍的男男高出不，程禧回頭晚了，只瞥到半副側影。

“葉柏南也來弔唁了。”

周夫人盯著那輛車。

程禧怔住。

原來男子是葉家的大公子。

素未謀面的相親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