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恕罪，王爺近日染了風寒，兼有咳嗽之征，微臣便給王爺開了些麻黃湯，并未服用其他藥，這些太醫院皆有記錄，請王妃娘娘明察！”

咚咚聲從里頭傳出來，聽上去是李不言在磕頭請罪。

“胡說八道！王爺分明不止麻黃湯用藥，謀害王爺還敢狡辯，來人！將李不言關大牢！聽候發落！”

甚有人聽過王妃如此凌厲的聲音。

看樣子王爺況當真不妙。

蔡崇揣測，許是麻黃湯與毒藥起了反應，而王爺不如從前，所以加速起效。

他理了理袍，眼底閃過一抹旁人無法察覺的得意：

朝中無主，便該是他這個宰相為國效力的時候了。

李不言大聲哭嚎：“王妃娘娘，微臣之心蒼天可鑒、日月可明，微臣從未有謀害王爺之心哪，微臣冤枉，冤枉啊！”

這李不言而今的戲怎麼這麼多？

一把年紀了，中氣這麼足。

墨承影側躺在床上，一只手撐著腦袋，看著消失在門口的李不言，略帶了些嫌棄。

他這幾個月來，確實喝了不沈清月遞來的、下藥的茶水，只不過蔡崇的藥，在送進宮來那一日，便被換了。

兩名侍衛架著李不言往外走，他一雙拖在地上，自己一點力氣不用，當著朝臣的面，卯足了勁兒在朝里頭干嚎。

“冤枉啊、王妃……王爺您睜開眼看看微臣、微臣是冤枉的……”

人拖走了，聲音還在養居殿附近回。

今日六部議事，除了尚書令和禮部尚書、各部侍郎、各府卿、尚書臺中書舍人、京中武職大統領……要的文臣武都在這里。

還有些剛各部、被著力培養的小，也被自家大人帶著過來旁聽。

李不言消失在門外，朝臣的視線還留在外頭。

炙烤著大地，初夏的日頭，不該那般熾熱。

養居殿那一扇高大的門，此刻好似了一方孔，他們這群人陷黑暗的包裹。

今日注定不尋常。

“來人，速去太醫院，請江提點過來。”

王妃的聲音再次傳出來，侍衛從殿小跑而出，將眾人的目拉回來。

議論聲起。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舍李院使，而請江提點，王妃這是關心王爺，還是借口失職，理王爺的人，掌控王爺？”

江提點還沒有等來，外頭先響起甲胄撞、齊步小跑的聲音。

門口出現一片暗影。

不好！

蔡崇心升起一不祥的預，他側臉看去：方才出去的，不是去太醫院的人！

一群頭戴玄盔、著玄甲的重甲兵士，手持長矛，將整個養居殿圍住。

最中間的兩人旁讓后退，讓出一人空隙，強里走進來一名著赤甲的……子？

大臣們再次沸騰：

——“哪來的子？”

——“這不是忠武將軍嗎？”

——“怎麼來了？”

桑妞目不旁視，黑披風高高揚起，大步流星進殿。

有人走到蔡崇邊，小心翼翼抱拳問道：

“相爺，王妃這是何意啊？”

何意？

這是想謀逆！

蔡崇忽然反應過來，這個沈雁歸應該早就發現王爺被下藥，只是狼子野心、順勢而為，特意挑在今天讓王爺出事罷了。

不想讓沈清月和王爺的孩子回宮。

要獨攬大權！

蔡崇雙手抱在前，閉著眼睛：李不言不在，王爺到底如何，全都是王妃說了算。

重甲軍出現，今日殿中誰敢不同意，怕是難走出這個殿門了。

可嘆自己玩了一輩子權，躲過了攝政王的眼，最后竟在沈雁歸這個小丫頭片子手里栽了個跟頭。

他眉頭深皺吐出兩個字，“不知。”

沈雁歸從殿出來，破山隨其后。

蔡崇注意到破山手里的東西，眼睛瞇了一下。

“諸位大臣莫慌，王爺突然昏迷，本王妃一介婦人別無他法，唯恐有歹人下毒，所以留下各位大人，一切都等江提點過來之后，查明況再說。”

史大夫鄒諍言瞧著諸位議論紛紛，無人敢上前，遂大膽出列：

“王妃莫不是在懷疑我等？”

鄒諍言秉剛直，向來對事不對人，沈雁歸自然要禮待，“鄒大人言重，諸位大人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謀害王爺。”

“既如此，王妃何故讓武衛包圍養居殿？”

沈雁歸沒有回答，提著緩步擺上臺階，坐到養居殿正殿桌案后的雕龍描金椅上。

那雖然不是金殿的龍椅，意義卻是一樣的。

韓楊即刻上前一步制止：“王妃，那不是您該坐的地方！”

韓楊，尚書臺中書舍人。

這是在替蔡崇開口。

“自古夫妻同心，王爺臥病在床，他的事，理當本王妃替他持。”

攝政王的事，可不是尋常事，這話等同在說，要代行攝政王之權。

沈雁歸手著扶手龍頭上的犄角，子往后一靠，“韓大人這麼說，可是也想上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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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龍椅便是謀逆。

這句話，別說中書舍人，滿殿朝臣，無一人敢接。

門口影，江佩蓉來了，瞟了眼座上的兒，腳步不停跟著歲安去了殿。

“諸位大人莫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找到下毒謀害王爺的人。”

沈雁歸上說著寬的話，眼睛挨個掃著大臣，最后落在蔡崇上，“想必蔡相與我是一樣的心思。”

“相爺您說呢？”

蔡崇被點名，不能不說話，“王妃所言甚是，若……”

認同就好，假設的話沒必要說，沈雁歸也不想聽。

“蔡大人一向與我夫妻同心同德。”

沈雁歸將他的話打斷，而后道：“王爺年后總覺得子不適，特意留了一道旨意，說若有萬一，朝中一切事，皆由本王妃暫代，蔡大人應該也知道吧？”

——“竟有這樣的事？”

——“從未聽說過啊。”

——“蔡相大人，王爺先前可同您說過？”

蔡崇看著座上的沈雁歸，余瞥著破山手里的東西。

他若說知道，便是直接全了沈雁歸。

他若說不知，圣旨一出，說明王爺與自己并非一心。

沈雁歸這一招“將軍”，直接打在了蔡崇要害，他連口都沒法開。（此“將軍”為象棋語。）

“攝政王子不適，朝堂自有尚書令主理政務，假傳旨意乃是死罪，王妃一介婦人，姑且念你初犯，不知者不罪，還是先回椒房殿去吧。”

蔡崇是個文臣，不可能不想法子拿到軍權。

京城之中，掌控軍，便是掌控皇城，門口調來的重甲軍乃是軍下皇城重甲軍。

這大膽開口的，便是軍統領施展。

很明顯他與蔡崇早有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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