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勇因惦記殿中事，周圍又都是自己兄弟，也沒將這個手無縛之力的樂師放在眼里。

甚至懶得多看一眼。

墨承影這時候什麼也不能做，他雙手互抱，胳膊肘抖了抖梅勇，湊近道：

“方才來時，他們說王妃喜歡我，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像王爺，你看我長得像王爺嗎？”

梅勇回過頭，眉微抬：要不是這小子自己說，他還真要以為是王爺本人。

“是啊，要不然你以為王妃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墨承影戲癮上來了，怔怔不敢相信道：“你的意思是，王妃拿我當王爺的替？昨兒對我的寵，都是假的。”

一個下賤的樂師，還妄想王妃的？

梅勇看不上王妃，更看不上這些低賤的東西，他忍不住譏笑一聲，“你知道就好。”

“我要去里頭找！我要當面同我說清楚！”

墨承影說著就要沖進金殿為自己討公道，梅勇嚇得一把拉住他。

“狗東西！找死是不是？！等下有你說話的時候！”

聽到“狗東西”，一半的死士拔了刀，梅勇回頭讓他們把刀收回去。

墨承影給了個眼神，他們才收了刀。

有了這波，蔡崇的人等下該放心讓自己進金殿了。

此時殿中，匿名帖已經讀完、經數人傳閱，有那麼幾個人，恰好帶了奏疏，上面又那麼恰好的，有沈雁歸的朱批。

筆跡相合。

匿名帖是王妃所寫。

華石已經得準，傳了第一位人證，據落霞山附近的樵夫指認，說那日午時，他擔柴下山，遠遠看到王妃從山上下來。

也就是說，王妃那日在案發現場。

——“沒想到一心要為死去員討回公道的王妃，竟然是幕后黑手？”

——“實在瞧不出這般虛偽！”

“哼，可笑至極，莫說本王妃沒去過什麼楓林苑，便是去過，難不還有本事呼風喚雨、號令山洪？”

——“是啊，就算能提前預知暴雨，可誰也不可能控制山洪和泥石流啊。”

“若說山坡無法控制，那麼請問王妃。”華石大聲質問，“下藥迷醉各家公子、再次用黑火藥引落霞山，又該作何解釋？”

——“下藥迷醉？”

——“黑火藥？”

——“竟然連各家公子的死，都不是意外？”

溫川柏聽不下去，“無憑無據、口噴人，華石你該當何罪？”

“無憑無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華石轉看向溫川柏，而后拍一拍手，門口又進來一人。

“這位便是尚書臺中書舍人韓楊家的仆從韓三，那日他隨他家大公子去落霞山尋韓大人，傍晚梅園送來酒水吃食，他恰好肚子不舒服，去林中小解，躲過一劫。”

——“什麼躲過一劫？”

韓三將自己看到的，當著眾位大人的面，又說了一遍。

他說完，便有大臣問沈雁歸，“王妃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沈雁歸右手一攤，“都是些一面之詞……”

“一面之詞？”華石拿出一包土，“這些都是從落霞山挖來的，相信諸位大人見多識廣，定能識得這是什麼？”

所謂“諸位大人”，自然是要讓尚書令、史大夫，還有沒死完的六部尚書過目。

現下王妃還沒有被定罪，這些人還是要看王妃的眼。

“王妃難道不敢讓諸位大人瞧一眼？”華石道。

沈雁歸手一抬，歲安拿著他手里的土，給各位大臣去瞧。

“這些土里頭明顯有黑火藥，王妃和諸位大人若覺得是下造假，可以立刻命人去落霞山取土。”

京兆尹負責偵辦此案，自然要出來說話，“落霞山現場確實有火藥痕跡，從挖出來的尸來看，也都是被火藥炸解。”

華石看著沈雁歸無言以對的樣子，有些得意，他繼續道：

“各府下人進出，都有記錄，他是否隨韓家公子去落霞山，可以請韓家夫人過來，一問便知。”

這是要驗韓三所說真偽。

就目前的況而言，確實是人證證俱在，不容抵賴。

沈雁歸只得順應眾人要求，去請韓家夫人過來。

——“為了鏟除異己，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不僅謀害朝廷命，還要殺害人家的兒孫，實在歹毒至極！”

華石哼笑一聲，“只攝政王昏迷，沒有直接要王爺命，倒是算不上歹毒。”

——“什麼？王爺昏迷，竟然也是王妃所為？”

華石幽幽接話：“不然你們以為王妃今日，為何要穿攝政王的服制？”

——“殺重臣、害王爺，司馬昭之心！”

——“犯上作，其心可誅！”

——“妖，你還敢坐在上面？”

——“趕滾下來！”

——“滾下來！滾下來！”

責罵和迫聲，一浪高過一浪。

蔡崇今日打算裝傻到底，程若谷不能再袖手旁觀，他出列，也不眾人停下，只一如既往平靜道：

“王妃難道不想解釋點什麼嗎？”

他甚至沒有提高音量。

殿中的聲音卻因此停下。

“正不怕影子斜，不過是些栽贓陷害的胡言語，本王妃需要解釋什麼？”沈雁歸道。

——“王妃是覺得不需要，還是人證證俱在，無法解釋？不敢解釋？”

大臣接連問，沈雁歸始終不說一句解釋的話，外頭通傳：

“長公主殿下到——”

臨安長公主著朝服，穿堂至階下，朝殿上行叩拜大禮，“臨安參見王妃。”

立刻便有人同說沈雁歸不配，順便七八舌同解釋了一遍。

“梅園往落霞山送吃食？”

臨安一臉疑，“梅園現而今是本宮的梅園，什麼時候派人往落霞山送過吃食？”

“下明白了，王妃故意說是梅園送來的，就是想著事發之后，可以將責任推到長公主頭上，這是連長公主也要一起坑害的意思啊。”

華石胳膊往前一，廣袖抖，手指上位，“沈雁歸你好歹毒的心，不僅謀害王爺，還謀害王妃唯一的侄！”

“你你你你你！給本宮消停些！吃食的事，咱們先放一邊。”

臨安將華石的胳膊按下來，“是你說，落霞山楓林苑是本宮的嗎？”

長公主該在意的，難道不是墨家的江山、不是的小皇叔？

怎麼就在意這個小小楓林苑？

堂堂長公主，格局也太小了。

華石稍有些遲疑：“落霞山楓林苑確~實是長公主殿下的呀。”

“放你娘、咳嗯。”臨安注意著影響，“本宮真是人在府上坐，禍從天上來，京兆尹呢？！沒死給本宮站出來！”

京兆尹：“……”

“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