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方七月，灼灼，燥熱的風裹在上帶著烘烤，追得街上行人腳步也急了，趕從一個綠蔭去了另一個綠蔭。

街邊涼有個婆婆賣冰粥，林瀚銳最得意這口，程橋北將車停在路邊，過去買了一碗。

到林瀚銳公司時，他大剌剌地坐在進門的沙發上，舉著手機在打遊戲，聽到那句defeat後，接著林瀚銳對著程橋北說：

“一群傻缺，家都被了，都不知道回城，真他媽服了。”

程橋北把冰粥遞給他，林瀚銳舒口氣，“幸好有冰粥，不然我得把牆角的滅火喝了。”

“呵呵……瞧你輸不起那樣兒，”程橋北拉來椅子坐在他旁邊，修長的雙疊，“我大老遠來，中午請我吃點什麼？”

林瀚銳滋溜喝口帶著冰碴的冰粥，“你想吃什麼，這條街上隨便點。”

瞧他那嘚瑟勁兒，好像這條街他罩著似的。

“我又不常來這兒，不知道哪家好吃，你定。”

林瀚銳問他：“你想吃什麼吧，烤、火鍋、還是炒菜？”

最近煩心事多，程橋北沒什麼胃口，想吃點爽口的。

“誰家冷麵好吃？”

“你想吃冷麵？”林瀚銳說：“離我七八家有個金達萊，家鮮族冷麵味兒不錯，拌的鹹菜也行。”

程橋北把車鑰匙揣進兜裡，“走吧。”

林瀚銳端著冰粥出門，回頭囑咐公司新來的職員，“婷婷，一會兒有個同城快遞幫我收下。”

曹婷：“知道了。”

出了門，程橋北問：“新招的？”

林瀚銳嗯一聲，專注吃冰粥。

程橋北注意到之前還滿滿當當的辦公桌空出來三個位置，公司原本人就不多，現在不是更了。

“之前的呢？”

林瀚銳昂頭將把剩下的一腦倒裡，連空盒和勺子一併扔垃圾桶裡。

“走了唄。”

程橋北又問：“走幾個？”

林瀚銳懶洋洋地邁上臺階，推開門，“算打雜的四個。”

程橋北腳步微頓，一共才幾個人的公司就走了四個，都不忍心讓他請了。

店員拿來選單，程橋北說：“來兩盤烤，要瘦的，一盤拌花菜，你家鹹菜一葷一素各來一盤，冷麵一碗。”他問林瀚銳，“淡爽還是乾啤？”

林瀚銳：“你喝嗎？”

程橋北：“大哥，我開車來的。”

“你不喝我一個人喝沒意思。”林瀚銳剛要點大窯，被程橋北住了，“來淡爽吧，讓你說的我也了。”

林瀚銳問：“你不開車來的嗎？”

程橋北說：“我有老婆，知道嗎。”

他那意思，我喝多了也有老婆來接。

林瀚銳點頭，“你牛。”把選單遞給服務員，“先來一沓淡爽。”

等服務員走了，程橋北問：“那幾個人什麼原因走的？”

林瀚銳也沒避諱，“錢唄，掙得多不就不走了。”

“不能吧，剛開那陣不好的。”

程橋北記得林瀚銳還跟他得意來著，指著自己的臉說他的臉就是招牌，走哪都不死。

林瀚銳說：“開業那陣是不錯，但後來活兒就不行了。你也知道，我主要靠丹江開發商手裡的大專案賺錢，可有人在裡面攪事，應該是對方有關係跟開發商鐵，活兒都給那個公司做了。”

說話工夫，服務員先端上兩盤鹹菜，打斷兩人談話。

等人又離開了，程橋北問：“知道哪家公司嗎？”

“呵，這家可有來頭了。”林瀚銳啟開啤酒先給程橋北倒上，“南方寰宇，全國三十多家建築設計分部，行業龍頭。除了掛著國牌的設計院，就屬南方寰宇最牛了。”

能做到行業龍頭，拋開實力不談，背景肯定不能簡單了。

林瀚銳朝他舉起酒杯，程橋北也端來，喝口才說：“不太好弄呀。”

“那可不。”林瀚銳一口杯全乾了，邊倒酒邊說：“前幾天泰禾地產拿的地皮，直接找他們公司做的。”

程橋北不瞭解丹江的開發商，但競爭機制也許在這個行業並不是最看重的，會存在一些人作。

“他們找設計公司不招標？”

“那玩意還不好整。”林瀚銳無所謂的笑，“說實在的，找我，我也能整，攛掇兩家公司過來幫我演戲，標最後還是撈在我手裡。”

程橋北問：“公司運轉資金能跟上嗎？”

一提這茬林瀚銳皺下眉，“沒他們攪局，公司再養八個閒人也能養。”

話外音就是目前資金不太充裕。

程橋北說：“想想辦法吧，不行你也改下方向，別著丹江地界的專案做，看看臨市有沒有市場。”

“已經在看了，聯絡了幾家，”撇搖搖頭，“都沒信兒。這人吃馬喂的，一天睜眼就是流水，到都是錢。再這麼下去，估計不等他們辭職，我都得把他們炒了。”

程橋北問：“一個月多開銷？”

林瀚銳端著酒杯眼睛往左看，回憶道：“現在公司三個建築設計師，一個工程諮詢，一個工程造價，兩個監理，還有會計，加打雜的，連我在一共十個人，給開支社保一個月就得小十五萬，這還不算給我自己開的工資，水電、網費、業費、日常差旅油補報銷等等一個月還得兩萬，二十萬吧。”

程橋北點點頭，舉起酒杯跟林瀚銳又下乾一杯。

一頓午飯吃到下午三點多，啤酒就喝了三箱。

程橋北去前臺結賬，回來把人拉起來，“走了。”

林瀚銳滿臉通紅，吐口濁氣，“都說我結賬，你非得搶。”

“這次我算，下次你再請。”

兩人走出飯店，風一過，吹起濃烈的酒氣。

程橋北按眼手錶，“我老婆還得兩個點下班，去你那喝茶等。”

“正好梁蕾昨天剛給我拿的茶葉。”林瀚銳進門接過曹婷遞來的快遞，“銳哥，你的快遞。”

他朝裡面走，撕開信封的易撕帶，裡面是回執合同。

往桌上一放，程橋北看到是個洗浴中心的建築設計合同。

放在過去，他怎麼會接這種小活兒。

他們邊喝茶邊醒酒，程橋北中途出去一趟，說煙沒了去買菸。再回來手裡多了一個紙袋，放在林瀚銳的辦公桌上。

“車裡正好有十萬現金，支付寶轉了你十萬，你先用著，不夠再跟我說。”

林瀚銳點開手機就看到支付寶賬戶裡多了兩筆五萬的轉賬。

“臥槽，”林瀚銳酒都要醒了，看向程橋北拍著口，半天說不出話，眼圈都紅了，“……臥槽。”

程橋北翹起角笑，往沙發上一坐，“幹嘛，別整那死出。”

林瀚銳此時的心，真的要哭了。

“不行，我給你磕一個吧。”

程橋北說：“你可行了，誰都有難的時候。”

“不行，你太讓我了。”林瀚銳繞過辦公桌，酒勁也上頭了，握住程橋北的手，“關鍵時刻，還得是我兄弟，我太想給你磕一個了，要不我以相許吧。”

“你滾，”程橋北笑，“你給我磕一個，爹。”

林瀚銳抱著程橋北，“爹不還錢嗎？”

“臥槽，你離我遠點。”程橋北嫌棄的推他，“爹不用還，你吧。”

“我才不呢。”林瀚銳也不鬧了，直起眼神真誠的看著程橋北激道：“哥們，今兒個這事，我記你一輩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