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陌生的面孔，完全沒有記憶里的模樣。

王琴走的時候，和現在的喬星差不多大，記憶中，燙著時髦的卷發，穿著流行的風，涂著口紅，噴著雖然劣質但很香的香水。

盡管在廠里上班，但依舊每天打扮得鮮亮麗。

和父親吵架，就是因為打扮的太漂亮，父親懷疑他在廠里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后來吵的激烈了，父親甚至都懷疑喬星不是親生的，加上他們本來就喜歡兒子，所以離婚時兩人才走的那麼干脆。

可現在，坐在那里的人，穿著最廉價的地攤貨，洗得發白，還有些污跡沒有洗干凈。

斑白的頭發，布滿皺紋的臉，以及那雙渾濁的眼睛，狀態甚至還比不過舅媽。

旁邊的小孩亦是如此，穿得單薄，皮黝黑，兩頰長了不雀斑，像是常年被凍的，又黑又紅，頭發枯燥發黃，手指長了凍瘡，約有化膿的跡象。

無論怎麼看，都和喬星記憶中的人對不上號。

有種，陌生又悉的覺，看久了，也只有陌生了。

不認識這個人。

人抓著邊的小孩，局促地喊了聲，“星星。”

喬星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表來面對這個人。

按理說，看見曾經拋棄自己的人現在過得落魄，應該到痛快，應該解氣才對。

但事實上，心如止水，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舅媽又開始摻和，“星星，過去啊，你們這麼久沒見，兩人好好說幾句。”

喬星站在原地沒有，說道：“反正都見過了，那就這樣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走了。”

舅媽一把拉住，回頭看了眼王琴，低聲說道：“你跟我來。”

舅媽拉著喬星往屋里走，喬星蹙了蹙眉，舅媽這人，真的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之前因為房子的事跟鬧得那樣僵，現在又當做沒事人一樣，殷勤的不行。

舅媽把舅舅也喊了進來，三人把房門一關，在里面準備說點悄悄話。

“舅舅舅媽，你們要說什麼？”

舅媽拉了拉喬星的胳膊，“星星，你見到你媽了，沒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我不認識。”

“你這孩子！”舅媽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之前吧，我本來是想讓來看看你現在過的好，讓你出口氣。”

“但是呢，你媽這些年過得不好呢。”

喬星沉默著沒有說話。

過的好不好，和有什麼關系呢，這些年喬星也不見得有多好。

正如舅媽所說，連上大學的錢都是自己掙的，寒暑假一天打五分工，一點點攢起來的。

因為之前外公外婆還很朗，他們自己賺得來錢，外婆出錢給讀書，舅媽沒話說。

但后來外婆年紀大了，掙不來錢了，得靠舅媽他們養著，再拿錢給喬星讀書，他們就會有意見了。

所以喬星得靠自己。

加上后面上學的時候，做點兼職，手里稍微寬裕點，時不時拿點零花錢給外婆他們。

舅媽這才看到了希，想著以后喬星有出息了，能回報他們，這才讓喬星一直住在這里。

結果因為一套房子，就鬧了這樣。

舅媽還在訴說王琴的苦楚，“現在那個老公啊，人不行，賭錢！賭得好好一個家，變那樣，外面坐那個是你妹妹，小學讀了四年級，到現在都還沒讀書。”

“阿琴那個老公，把兒的學費都拿去賭了，輸了不說，回來還打老婆孩子呢。”

“這次回來的路費都還是我跟你舅舅墊的！”

喬星扯了扯角，抬頭道：“那是自己選的，和我有什麼關系？”

“這阿琴也是，這麼多年了，愣是沒說過，也不和家里聯系，當初你外婆外公去世，都不回來，給打那麼多電話都不回來。”

“當時我和你舅舅還罵呢，覺得是個沒良心的，要不是這次回來，我們都不知道，是回來不啊，連路費都沒得。”

喬星問道：“那這次你們是怎麼說服回來的？”

舅媽說：“其實我們早就跟聯系了，讓回來參加你表哥的婚禮，不肯回來。”

“這不是前幾天嘛，突然跟你舅舅打電話說活不下去了，他那個老公，跟人賭錢，說人家出老千，跟人家打起來了。”

“這不，把人打了，人進去了，還要陪人家醫藥費，你媽拿不出來，那些人就三天兩頭去嚇唬你媽，嚇唬你妹妹。”

“阿琴那個老公，要把你妹妹給人家當媳婦，人家五萬塊他就要把兒賣了，小丫頭才是十六歲呢，這個挨千刀的。”

在有些偏遠山區，確實有那種十五六歲就結婚的人，那個男人就是要把兒送到這種偏遠地區給人當媳婦，和賣兒沒什麼區別。

“你媽要帶著你妹妹去跳河，被人給攔下來了，這走投無路了，才給你舅舅打電話。”

舅舅是個心腸的人，而且王琴還是他妹妹，他不可能不管。

所以舅媽喬星來，還有另外一個意思，不想王越管這攤子事，想把王琴丟給喬星。

“那和我也沒關系。”喬星著拳頭，態度堅決。

已經給秦策添了太多麻煩了，不想再因為自己這邊七八糟的事給秦策添麻煩。

“你這個丫頭，咋怎麼冷呢？那好歹是你親媽啊？你這要是不管，傳出去別人要你脊梁骨的！”

喬星道：“隨便他們怎麼想，既然當初他們選擇拋棄我，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

“我為什麼要為他們的選擇買單？”

舅媽愣了愣，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勸了，給王越使了個眼。

那是他妹妹，也是他們家的破事，每次都讓來出這個頭，他躲在后面裝好人，舅媽也不高興了。

王越猶豫了下，他神復雜的看了眼喬星。

“星星，其實有些事我沒跟你說，說了怕你想，所以就沒說……”

喬星心里一沉，轉頭看向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