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搖搖頭,神亦是凝重。
不知, 或者說唯能猜到些許, 但無憑證, 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默了片刻, 他沉聲補充道:“近些日小婿麵見聖上皆被回拒。”
雲奕愕然停步,盯著旁後生,言又止。
滿朝孰不知,當今聖上與將軍年相識,於生死關頭又結下。稱帝數載以來,亦是君慈臣忠。否則,就君行這般年輕卻傲然的刺頭,怕是早被眾臣彈劾了不知多次。
可如今聖上竟連君行也避之不見?
隻怕這病,非但來得蹊蹺,還不簡單啊。
他嘆聲氣,略抬首,看了眼已慢慢爬至當空、厚重得似是隨時會下來的烏雲,不覺皺起了眉。
“這晟京,恐是有大事要發生啊。”
步至宮門外,二人便拱手作辭,各自踩上了回府的馬車。
晟京的清晨,一早便多鬧熱。吆喝賣聽了一路,人食香也聞了一路。直至甘甜的紅棗味,絞著清雅的淮山和江米香過帷幔飄馬車,正閉目養神的君行才倏然睜開眼。
“停車。”
他鉆出馬車,去到攤子前,買了幾張剛出爐尚熱騰騰的江米餅,這才繼續往前行。
回到府中時,小娘子尚未睡醒,將吃食擱在外屋桌上,換下朝服,他又坐到床沿,細細端詳了片晌的人睡後,這才走出,徑直去到書房。
不多會兒,褚七急步,呈上兩封書信。
“將軍,一封為嶺州通判刑康所寫,應是給邢公子報平安的信,另一封是從錢州來的。”
“嶺州的,給邢公子送去。”
君行放下書卷,隻接過錢州那封書信,拆開來看。
屋寂然片刻。
不知信上所寫,褚七卻看得見自家將軍愈來愈沉的麵,以及兩條劍眉蹙,詫異問:“將軍,出事了?”
“嗯,在錢州發現賢安王蹤跡。”君行放下信,了生疼的眉心。
“錢州乃是嶺州至晟京的必經之地,那、賢安王是打算京!”
褚七心一驚。
將軍曾說過,賢安王為當今聖上一塊心病,絕不會無端召其京。那這一遭,隻怕是私自所為。
先是段明宏貪墨斂財,有養兵之嫌,如今又有賢安王私自京,眼下聖上還重病在臥,諸此種種在一起,絕不可能是巧合。
賢安王離京時不過垂髫小兒,距今已有六年之久,本就不好辨認。時下又快及科考,值各地學子京之際,人多混雜,城門防守難免要疏鬆些。若想此時混城,絕非難事。
除非趕在人京前就攔下……
“可需屬下派人去攔截?”
君行搖搖頭,“遲了,錢州距京不過百餘裏地,恐怕人此時已了京。”
將信燒毀,他起步至窗前。
外頭已是沉沉一片,烏雲頂,為即將到來的一場風雨拉開了序幕。
與此同時,晟京城門前,將士遞回路引放行,一輛樸素尋常的馬車緩緩了京城。
行不多遠,一個眉目清秀的年便從馬車裏探出腦袋,好奇地朝四周張,小臉上盡是歡喜。隻是還未看清所有好玩的,就又被馬車的婦人拉了回去。
“快下雨了,王爺莫要淋著,了凍。”
趙奕卻渾然不在意,隻高興地扯著婦人的袖問:“左嬤嬤,本王何時能去見皇姐?皇姐同本王說好的,要領著本王去吃遍晟京所有好吃的!”
左嬤嬤和悅一笑,仔細平他袖的褶皺。
“快了,王爺隻要乖乖聽話,很快就能見到公主了。”
二人說話間,馬車也拐進了一條偏道上,前頭已有人早早在等候……
酉時初,傾盆大雨便砸了下來,天也暗得宛若了夜。晟京街上不見行人,就連慣窩在屋簷下的那幾隻小花貓,大抵是為著避雨,也倏然都尋不見影子。
整座城池又陷平靜,與這雷雨響相契合的,怕也隻有詔獄的刑鞭聲,及罪人的鬼哭狼嚎了。
又經一鞭打的段明宏像死般,再次被扔回了牢房中。
這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果真名不虛傳,好幾次他都險些要全抖落了出來,好在最後還是咬牙撐下,結果那些人費半天勁,也沒能從他裏撬出銀子的下落。
段明宏痛哼著支起子,靠著了些氣的石墻坐下,齜牙咧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和些。
倒也不是他骨頭,隻是比起斷頭飯來,他尚期盼著出去後的山珍海味。再不濟,就是多食幾日牢飯也好。
隻不過,這牢飯也屬實是難吃。
他有氣無力看著獄卒蠻地扔下一碗飯,也不管灑沒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於是暗暗記下了那人的臉,盤算著出去後,該如何將其給筋剝骨了去。
再看那碗飯,幾青菜搭一片豆腐,蔫蓋在糧上,看得人食盡無,真隻是怕他死。
段明宏不屑地啐了一口,便再不去看。
聽著雨聲休憩了一段時候,直至腳步聲響起,才再睜眼。
便見一個著黑鬥篷的人站在牢房外,待獄卒開門後,緩步而。
將食盒擱到他麵前,拉下鬥篷,出那張貌如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