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最終章 萬邦來朝

收到捷報的時候，朱楨已經在南巡的路上了。八月的西南終於暑熱稍減，他也終於被王妃們放出來了。

陪同他一起南下的還有他嶽父王弼。

定國公護送著王潤兒母子倆，上個月抵達了昆明。休息了一個月後，跟著朱楨出來南巡了。

他們從永昌出發，經過瑞麗，視察了這座麓川國昔日的國都，然後由騰越州走寶井路至雲遠府……也就是後世所謂的克欽邦。

安南送回的捷報，就是在緬北林中接到的。

“兩丈厚的城牆，怎麼可能被大炮轟塌呢？”王弼看完之後一臉不可思議，問道：“就算把外頭包的城磚都轟掉了，也奈何不了裡面的夯土層吧？”

“如果裡頭的夯土層消失了呢？”朱楨笑問道。

“啊？”王弼張大道：“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消失了呢？”

“這就是姚廣孝的計中計了，不然本王再狂妄，也不會只派兩萬大軍去攻打安南。”朱楨便為嶽父解道：

“原先那個國王陳日煒還活著的時候，跟道衍商量，乾掉他大伯之後，如何收拾胡季犛。”

“道衍就獻了個嫁禍計。當時正好升龍城牆出現了嚴重的塌陷，胡季犛被任命為‘京城城牆總監修’，但他是丞相，每年還有大半時間要在前線打仗，本忙不過來。這就給了道衍作的空間。”

“他發現升龍城牆之所以經常塌陷，是因為城池建的太靠近紅河了，有地下水從地基下流過。年歲一長，地基被流水泡衝塌，上頭的城牆自然也就完蛋了。”

“這個問題很難解決，只能不斷的填實地基，過不了個十年八年又得重修，對國力損耗很大。所以胡季犛出重金懸賞，想看看有沒有人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難題。”

“道衍便私下找到深胡季犛信任的張天師，讓他推薦了一位號稱大明最強的建築師。兩人見面之後，胡季犛被那人一通忽悠，便對他的水平深信不疑。而且最狠的是，那個人表示可以先不給錢，但二十年後城牆沒出問題要給雙倍的錢。”

“胡季犛被這份自信徹底折服了，就把重修城牆的差事，全權委托給他。那人便將東城牆整拆除，重打地基，工程搞得很大，花錢如流水，還役使了十幾萬民夫，弄得朝野怨聲載道。”

“陳日煒也天天給胡季犛上眼藥，勒令他必須本、限期完工，胡季犛力越來越大，也顧不上搞什麼百年城牆、形象工程了，也催著那建築師趕完工。”

“這下監工也就不嚴了，正好他又要出去打仗，那人活幹啥樣直接沒人問了，反正就希他趕完工。”朱楨朝王弼笑道：“豆腐渣工程聽說過嗎？把活乾好了不容易，乾砸了還不簡單？”

“其實他在胡季犛放松要求之前，就已經開始手腳了，他讓人把城牆地基下挖兩尺，填上了泥沙，這樣就大大降低了地基的承載力，而且地下水一過，直接就能拉出來。”

“然後夯土時要摻一定比例的細沙，以增強附著力，防止開裂。但升龍一帶細沙很，還不能用海沙，所以必須要去數百裡外的河道裡淘細沙。那建築師便以節省本為由，將細沙換了砂礫。其實只要他一放松要求，民夫就會變本加厲，甚至連石子都倒進去了。”

“那人又以節約時間為由，將夯土的次數減半……諸如此類的小手段還有很多，卻本沒人識破，也許有工人看明白了也懶得管，王朝末期嘛，你懂得。”

“明白了。”王弼點點頭，那時候老百姓都恨不得國家完蛋，所有狗去死，誰還會管這個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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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人磚料下的特別足，等於是在夯土層外頭蓋了個屋，這樣看上去又氣派又結實，而且誰也沒法識破。在陳日煒殺他大伯之前，姚廣孝特意找到那人留下的觀察孔看過，只見經過幾個雨季的摧殘，城牆裡頭基本都空了，全靠外層的磚殼子撐著，這就是他的底氣所在。”

“磚牆雖然承載力好，但因為剛太強，完全無法吸收應力，所以容易被炮彈擊碎。”朱楨接著笑道：

“本來姚廣孝以為，城牆怎麼也能頂個十八的炮擊，誰知安南人燒的磚質量太差，一炮擊就把城牆乾塌了。好巧不巧，那‘胡’正好在城牆上，直接給埋在了下頭。”

“這下軍隊無主，徹底大，我四哥率軍衝進城去，把升龍城直接殺了個對穿，那一個風披靡！”

“結果一戰全殲了安南的軍，‘胡’的兩個兒子倒是逃了出去，想逃回清化老巢再做打算。但那些已經歸降胡家的軍隊，也在‘胡’死後紛紛倒戈，把他倆抓住送回了升龍城。我大舅凌遲死了那哥倆，又將‘胡’的死剁碎了喂狗，給陳朝老們狠狠出了口惡氣。”

“然後我大舅揚言要率軍撤回國，卻被升龍城的達貴人們哭留。因為佔婆國趁機攻破了海雲關……嶽父不知道，就把那裡當他們的國門吧。”朱楨繼續講述道：

“因為那裡地勢過於險要，海雲關幾乎無法攻破，所以之前佔婆國幾次打到升龍，都跟三亞艦隊一樣從海路打進去的。但只能劫掠一把就撤。現在海雲關易手後，佔婆國就可以永久佔領安南的土地了。”

“海雲關失守，對安南造的震，甚至比國王和‘胡’的死還嚴重，南邊的那些府當即就紛紛投降，本不做抵抗。這要是我們的軍隊一走，以安南現在鍋乾碗淨的狀態，那還不‘小母牛翻白眼——完犢子了’？”

“那是。”王弼點頭道：“他們現在想不亡國，只能抱我們的大了。”

“但是，我大舅堅持要走啊，他說沒有旨意不能留下來幫他們打仗，除非有不得不留的理由。”朱楨有些得意的笑道：

“而且多年前我就未雨綢繆，把姚廣孝和張懋修派過去傳道說法，姚廣孝倒也罷了，這家夥業務能力一般，但後者可是貨真價實的張天師啊，這些年在安南王公中，不知道收了多徒弟，這些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親明派，馬上張羅著附。”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反正安南都要亡了，與其被下面的佔婆統治，還不如變大明的一部分呢！雖然很多安南人心裡不以為然，但形勢所迫，沒有人敢反對。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坐上市舶司的船，去南京向我父皇獻土了。”

“大舅和四哥他們，也就只能留在安南了，不然萬一父皇這邊同意接收，那邊安南卻已經亡了，多丟人啊？”朱楨最後道。

“哈哈，確實。”王弼不讚歎道：“真是如庖丁解牛一般毫不費力，就拿下了這塊骨頭。”

頓一下他又有些擔心道：“只是我們在安南的軍隊也不多，能對付得了佔婆軍嗎？”

“消滅他們有點難，但阻止他們易如反掌。”朱楨自信道：

“佔婆國所以能欺負安南，不是因為他們陸軍多強，實際上佔婆陸軍拉垮的很。真正的原因是他們的海軍強，所以可以來去自如，籠子就揍安南一頓。”說著他眉一挑，顧盼自雄道：

“說起海軍來，本王不是針對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朱楨又狡黠一笑道：“不過，還得讓他們再多蹦噠幾年，等我們把安南徹底消化了再說。到時候還不識相，就送他們上路。不過在我們沒有消化安南之前，他們還是很有用的。”

“是。”王弼點頭讚同，心說一般都是臣子養寇來防止被皇帝卸磨殺人，王爺在安南養寇，防的卻是那幫弔過河拆橋……屬於是逆向‘養寇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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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緬北叢林後，地勢便漸漸平坦起來，道路好走了，村落城寨也多起來了。

這裡就是原先阿瓦王朝的核心區域了，在阿瓦這座昔日的王朝都城中，朱楨接見了外雲南各府，各部的土、土司。

與他們進行了親切友好的談後，朱楨又率領他們繼續南下，前往固。

抵達固時已經是九月了。

固港裡，有朱楨在本土之外建立的第一家大型造船廠。

雖然各方面都還無法跟龍江廠、蘇州廠相比，但他從地分批調來了兩千多名練的工匠，國子大學代為培養的船政人才也已經就位，趕上地大廠的水平，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固造船廠有一個地廠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可以就近采用緬北森林裡的優質木材。而不用像龍江廠那樣，把木材萬裡迢迢運回去才能開工。

這就極大的降低了本，提高了效率，所以朱楨相信，假以時日這裡將取代龍江廠，為大明最厲害的造船廠！

雖然固廠還不是最厲害的造船廠，但已經能造四千料的大寶船了。

朱楨欣然登上了固廠造出的第一艘大寶船，只見工匠們把這條船打造的奐，華貴無比。還不計本的使用了漂亮的柚木甲板和船殼。柚木既不怕火燒也不怕炮彈，當初都是用來做航母甲板的，在這個年代就更是無敵的代名詞了。

這條‘固號’，是固造船廠的揚名立萬之作，也是他們獻給朱楨的親王坐艦。

以後所有這種級別的大寶船，都被稱為親王級了。

朱楨便邀請那些一輩子沒出過海的土司土們，加了這艘親王級大寶船的航。

巨艦沿著馬來半島緩緩南下，朱楨在船上能看到沐英帶著騎兵，沿途跟隨。實力深不可測的緬國公，已經平定了整個馬來半島。

隨著艦隊南下，眾土司只見兩側的大陸越來越近，最後形一條狹窄的海峽。這裡就是南洋和西洋之間的咽要道——馬六甲海峽了。

在海峽的盡頭，馬來半島一側是一個淡馬錫的大島，就像咽的結一樣，扼守著馬六甲海峽的口。

淡馬錫是大明南洋艦隊的駐地，也是朱楨此次旅程的終點。

朱楨乘坐的巨艦靠岸時，迎接他的不有俞通源，廖定國這些市舶艦隊的老兄弟，還有爪哇、馬剌加、賓龍、真臘、暹羅、蘇門答剌、龍涎嶼、翠蘭嶼、阿魯、錫蘭、蘇祿等三十六個南洋國家和城邦的國王、酋長們。

他們之所以來得這麼齊，當然是因為南洋艦隊發了帖子，知會他們王爺要來視察，請他們前來一起迎接。

但說實在的，來的人太多，朱楨本記不全誰來了。但誰沒來，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的，

沒來的幾家，大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蝦米，唯有一個龐然大，就是對面爪哇島的滿者伯夷國。

在南洋艦隊來之前，這個國家算是南洋一霸，當年不接元朝的招，還辱過元使。

南洋艦隊到來後，他們也一直很不服，幾次派兵來攻，都被南洋艦隊擊退。不過南洋艦隊也是初來乍到，立足未穩，暫時只是防守沒有還擊。

雙方這樣惡劣的關系，人家國王當然不會來朝拜老六。

朱楨便當眾對俞通源下令道：“先閱兵吧，完事兒去滅了他們。”

說得就像到村口買塊豆腐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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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兵儀式朱楨搞了好多次，但海上閱兵還是頭一次，為了向南洋各國以及中南半島上的土司展示自己的，朱楨特命三亞艦隊也一同參加這次閱兵。

所以淡馬錫和淡島之間三十余裡寬的海面上，便麻麻停滿了二十五艘四千料的三層炮艦，五十艘兩千料的雙層炮艦，以及兩百余艘兩千料以下的各式戰艦，看上去把海峽塞了滿滿當當。說是檣桅如林、風帆遮天，一點都不誇張。

更讓人到恐懼的是，這麼多戰艦在顛簸的海面上，居然排得整整齊齊，而且還能進行分列式表演。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除了跟朱楨從外雲南過來的那幫土司純看熱鬧外，其余大部分國王、酋長，都是從沿海政權來的，自己也有水軍，所以更清楚明軍艦隊的可怕之！

只見明軍的戰艦隨著一聲號炮，迅速全移，不到頓飯功夫，便從檢閱模式切換一個龐大的作戰集群！

然後所有戰艦一同開火，毫不誇張的千炮齊鳴，驚天地的炮聲中，上千枚炮彈冰雹般砸向靶船集群！

只要眼睛不太近視的，都能看清充當靶船的，是各式各樣的南洋戰艦，這都是明軍在海上剿匪時俘獲的海盜船。甚至乾脆就是這些國王酋長派出的掠私船。

他們這些小國養不起專業海軍，都采用這種半半匪的合作模式來維護本國在海面上的利益。

但現在他們看到那一炮轟之後，所有的靶船全都被呼嘯的炮彈撕扯碎片，只剩下一些斷桅破帆碎木還漂浮在海面上。

觀者無不駭目驚心，肝膽俱裂。

朱楨告訴他們，臣服大明，永歸華夏，則可華夏之！

否則，雖遠必誅，勿謂言之不預也。

在朱楨鏗鏘有力的警告聲中，閱艦隊揚帆起航，浩浩的駛向爪哇島！

一個月後便帶回了滿者伯夷國君的首級。朱楨將其傳之各國。

自此，南洋之，皆為明土！

【全書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