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劍無獨自一人站在大川山懸崖邊，著遠如蟻般的天魔神教建築群，心中五味雜陳。

    他緩緩出手掌，仿佛要將整個天魔神教握在手中。然而，當他五指收攏時，卻隻握住了一團冰冷的空氣。

    “權力鬥爭中，兄弟之間本不可能共存？最終隻會落得個自相殘殺的下場？這到底是誰規定的？我們為什麽要被那些鼠目寸、疑神疑鬼的蠢貨所左右？”

    劍無猛地收回手掌，腦海中回響起劍無極曾經說過的話語。

    “如果你擔心我會殺了你，那就盡管來找我！”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相信他的鬼話，恐怕早就去找他一百次了！

    最近，劍無總是噩夢纏。每次在夢裏，劍無極都會一邊笑著，一邊殘忍地將他殺害。

    “哥哥，你真是太天真了。竟然把我的話都當真了？也難怪你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以為權力是可以分的嗎？更何況是這天下第一的權力？你真是天真得可笑，天真得可憐！”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劍無都會忍不住破口大罵。然而，無論他如何咒罵，最終傷的始終是自己。因為他心裏清楚，劍無極所說的那些話，其實正是他自己心深的想法。

    這段時間，劍無一直都在拚命努力，理教事務，接見各方勢力，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用來工作。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追趕上劍無極的步伐。

    一轉眼，劍無極就了權魔的弟子；再一轉眼，他又跑到千毒林去尋找毒蟲；等到他回過神來，劍無極已經和極惡笑魔離開了天魔神教……

    劍無心中充滿了無力。他無法像劍無極那樣，在演武場上肆意妄為，也無法像他那樣，為了救人可以不顧一切。

    “劍無極！劍無極！劍無極！”

    震耳聾的歡呼聲，仿佛就在耳邊回，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劍無的神經。他不想讓自己變一個心狹隘、斤斤計較的人，但他真的快要被這種巨大的落差瘋了。

    就在劍無快要崩潰的時候，馬布爾來到了他的邊。

    “您找我？”馬布爾恭敬地問道。

    “嗯，你來了。”劍無努力抑著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說道。

    馬布爾走到劍無邊，與他並肩而立。

    “極惡笑魔已經蘇醒了。”馬布爾低聲說道。

    “我知道。”劍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馬布爾自然聽得出來，劍無的心很不好。自從上次演武場事件之後，幾位魔尊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似乎都開始偏向劍無極了。

    “權魔大人依然支持您。”馬布爾安道。

    “但他收了無極為徒。”劍無角出一苦笑。

    他知道，權魔的支持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權魔大人一向言出必行，他既然答應了支持您，就絕不會輕易改變主意。”馬布爾連忙說道，“還有毒王大人，他也一定會支持您的。”

    “他會和無極一起在演武場上學狗嗎？”劍無反問道。

    “正因為如此，二公子才失去了繼承教主之位的資格。一個連自己都控製不了的人，如何能夠領導天魔神教？”馬布爾解釋道。

    “那你知不知道，自從那件事之後，無極在教的聲越來越高了？”劍無質問道。

    “重要的是教主的決定，而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聲。您是教主的長子，從小就被當作繼承人來培養，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馬布爾試圖鼓勵劍無。

    然而，劍無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無力地說道：“最近我發現，我和你就像是被勝利神拋棄的可憐蟲，一個悲觀絕，一個盲目樂觀。”

    “誰說我們是失敗者？”馬布爾反問道。

    劍無眉頭微皺，有些不悅。

    馬布爾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重了。這些年來，他為了幫助劍無，付出了無數的努力，甚至好幾次都差點想要放棄。

    “我承認，我從來沒有悲觀過。但就算我真的是個樂觀主義者，我的樂觀也是有據的，不是嗎？”馬布爾平靜地說道。

    “那你相信我會為下一任教主嗎？”劍無直視著馬布爾的雙眼，問道。

    “我相信。”馬布爾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你本看不清現實！在我們這些人都還在原地踏步的時候，無極他已經像瀑布一樣，衝破了所有的阻礙，奔騰海了！”劍無激地說道。

    “就算二公子再怎麽優秀，我們隻要做好一件事，就足夠了。”馬布爾說道。

    “什麽事？”

    馬布爾深吸一口氣，仿佛站在山巔之上，對著蒼穹大聲喊道：“讓所有人都明白，您才是最適合繼承教主之位的人！”

    他的聲音在山穀間回，久久不息。

    等到回音消失，馬布爾才接著說道：“我們隻需要說服所有人，讓他們相信，您才是天魔神教未來的希。二公子或許贏得了人心，但那又如何？您不需要為此到沮喪，更不需要生氣。您隻需要記住，您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為天魔神教的下一任教主！”

    “你說的倒是輕巧！”劍無忍不住咆哮道，“你真的覺得我比無極更適合當教主嗎？”

    “我相信。”馬布爾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就是你盲目樂觀的地方！你之所以選擇我，不過是因為無極他本不需要你罷了！”劍無口不擇言地說道。

    這番話深深地刺痛了馬布爾的心。

    然而，馬布爾並沒有生氣，因為他從劍無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絕和無助。一直以來，劍無都將自己的真實緒藏得很好，讓人捉不。而此刻，他終於卸下了偽裝，將心深的脆弱暴了出來。

    “你錯了。”馬布爾淡淡地說道，“你這句話才是毫無據。”

    劍無從懷中掏出一個致的小瓷瓶，問道：“你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馬布爾問道。

    “無形之毒。”

    馬布爾聞言一驚，“你想用它殺了二公子？”

    “未嚐不可。”劍無眼中閃過一狠厲。

    馬布爾直視著劍無的雙眼，厲聲說道：“你瘋了嗎？二公子已經放出話來，要堂堂正正地競爭教主之位，你如果用毒害他，隻會失去所有人的支持！無論是那些魔尊，還是底下的教眾，都不會再擁護你！”

    劍無低頭看著手中的瓷瓶，喃喃自語道：“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它用在自己上……”

    “啪！”

    清脆的耳聲在山穀間回。

    劍無捂著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馬布爾。他怎麽也沒想到，馬布爾竟然敢打他！

    馬布爾出手掌，冷冷地說道：“把它給我。”

    一冰冷的氣息從馬布爾上散發出來，與他上的金芒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詭異。

    這是劍無第一次見到馬布爾發火。

    “把它給我！”馬布爾再次怒吼道。

    劍無被馬布爾的氣勢所震懾，乖乖地將瓷瓶遞了過去。

    馬布爾接過瓷瓶，拔開瓶塞，將裏麵的全部倒了懸崖之下，然後隨手將瓷瓶也扔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誰也沒有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耳。”劍無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也是我第一次打教主的兒子。”馬布爾淡淡地說道。

    劍無一向自視甚高，馬布爾原本以為他會然大怒，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平靜。或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麽愚蠢吧。

    “那瓶毒藥很貴的……”劍無有些心疼地說道。

    “你浪費的時間更寶貴。”馬布爾毫不留地說道。

    劍無的角終於出一笑意。一直以來，他都習慣於用居高臨下的姿態和馬布爾說話，而此刻，他終於放下了架子，與馬布爾平視。

    “你抬頭看看天空。”馬布爾說道。

    劍無抬起頭，將目從遠的天魔神教建築群上移開，向了廣闊無垠的蒼穹。

    “想要為一名合格的領導者，首先要戰勝自己心的恐懼和不安。二公子就像是一勢不可擋的颶風，而你，要做一塊堅不可摧的磐石，任憑狂風暴雨，也無法撼你分毫！”馬布爾沉聲說道。

    劍無的眼中閃過一掙紮，最終化作一片堅定。馬布爾的話，深深地了他。

    是啊，馬布爾是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站在自己這邊的人。

    “我隻是路邊的一顆小石子，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你還是去輔佐無極吧，他比我更需要你，也更懂得珍惜你的付出。”劍無自嘲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留下來幫你。關心弱者，幫助弱者，是我的職責所在。就像我現在努力理解你一樣。”馬布爾真誠地說道。

    劍無心中一暖。

    他想起自己曾經對劍無極說過的話：

    “你不要以為那些魔尊真的把你當朋友，他們隻是在利用你罷了！等到你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告誡自己，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你為什麽要選擇我？”劍無問道。

    一陣微風吹過，兩人的衫隨風擺。

    “或許是因為，我更喜歡你吧。”馬布爾笑著說道。

    劍無沒有笑。

    他知道，在自己的人生陷絕境的時候，是馬布爾站在了自己的前，用他那並不高大的軀，為自己遮風擋雨。

    “我先走了。”馬布爾說完，轉離去。

    “馬布爾。”劍無突然住了他。

    “怎麽了？”馬布爾回過頭，疑地看著他。

    “其實……那瓶毒藥是假的。那是麻前輩煉製的療傷聖藥，我本沒想過要自殺。”

    “我知道。”馬布爾笑著說道。

    “你知道？”劍無驚訝地問道。

    馬布爾從懷中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瓶，“因為我這裏也有一瓶。”

    “那你還打我？”

    馬布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就很難再打到你了。”

    說完，馬布爾頭也不回地轉離去。

    劍無看著馬布爾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站起，抬起頭，向廣闊的天空。

    “或許我真的會輸……”

    但那又如何？

    至，他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這一刻，劍無心中充滿了鬥誌，他相信，今晚自己一定不會再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