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有何吩咐?”
自那日柳海奪了的印信,梁冰就沒給過柳海好臉。
柳海也不惱,而是瞥了一眼手中厚厚一摞文書,語重心長問,
“梁姑娘可知陛下為何使派你干這檔活計?”
梁冰皮笑不笑,“寧待見我不待見陛下,陛下看我不順眼唄。”
再盼著跟寧告狀,好寧為這些事尋裴浚給鳴不平,總之,就是沒事找事。
“嘿喲喂...”柳海簡直哭笑不得,“前一句話是對了,那咱家提點提點你,你瞧啊,整座養心殿,姑娘獨獨待見你,陛下這頭你也瞧見了,心心念念過不去,你為臣子,為前,是不是得為君分憂呀?”
梁冰明白了,涼涼瞟了他一眼,走開了。
讓幫著皇帝把寧哄回宮。
沒門。
柳海給氣死了。
對著后腦勺狠狠指了指。
再進書房,送去的膳食沒,只見那人百無聊賴捂著臉,修長的脊梁往后靠在龍椅,俊臉在掌心下,辨不出喜怒。
猜也猜得到心并不好,再這麼憋下去遲早憋出病來。
柳海快愁出白發了。
不,得想個法子。
掌印就是掌印,柳海突生一計,翌日便將寧留在西圍房的一冊書拿出來,給黃錦,
“你親自去一趟學館,就告訴姑娘,說是禮部需要,將這冊《詩經》也給譯了,多銀子,姑娘開口便是。”
這可是傳揚儒學典籍的好機會,寧一向致力于此,當不會拒絕。
可惜沒多久,黃錦還是灰溜溜回來了。
他哭喪著臉道,
“姑娘說了,如今手頭忙不開,禮部若有需要,可去鴻臚寺請人,若實在無人,可以聘請的授業恩師烏先生,說是烏先生譯著之能遠在之上。”
總之,就是不想跟養心殿再沾瓜葛。
這下柳海是無計可施了。
即便柳海不曾往裴浚半個字,但這樁事還是被裴浚知曉了。
為了躲避他,連正經活計都不干了。
當初熱沸騰揚言要替他遠撥國威的姑娘哪去了?
裴浚深深闔著眼,雙懶淡架在龍椅,眼角快繃出來。
不嫁就不嫁,何至于過不去。
*
梁冰的父親梁杵如今擔著重啟路上綢之路的重任,他又曾是戶部尚書,滿腦子鉆營的就是如何給國庫掙銀子。
先帝在世,總想著從百姓手里榨一榨,裴浚不同,他要打開國門,與域外通商。
上回萬壽節之際,梁杵便與夷邦諸國的使臣會過面,私下又得裴浚首肯,決意邀請諸國行商匯聚京都,又吩咐大晉各州府的商賈進京,各方歡聚一堂,共商盛舉,當場定下單子,當場付銀,準域外行商從大晉買賣生,綢緞,砂糖,樟腦,瓷等,再運至本國售賣。
此事由府出面組織,再從中稅。梁杵領銜,各部均掉一些人手為輔,正如火如荼開展。
眼看商會之期將至,梁杵遇到了一樁難題,來尋裴浚討個示下,
“陛下,如今萬事俱備,只有一樁事略有為難,老臣想著跟您討個主意....”
“說。”此事籌備許久,裴浚也很放在心上,正問他,“有什麼難告訴朕。”
梁杵道,“此次商會,將有不夷邦商賈抵達京都,鴻臚寺與禮部的員恐應酬不暇,臣記得原先前有一位,通夷語,不若請坐鎮市署,文書可當場翻譯,定的單子有疑之也可當場釋疑,兩廂便捷,您瞧著如何?”
裴浚長指慢慢從眉心至鼻梁,來回挲了許久,
“朕準了。”
也不管李寧愿不愿意,一道圣旨下到夷學館。
這是邦/國大事,沒有拒絕的權利。
當然寧也沒想著拒絕,這與上回翻譯詩經不同,上次明顯是養心殿的侍“找茬”,想借著機會牽橋搭線,這次可是正經的朝務,寧盼著還來不及呢。
到了九月初十這一日,寧換上禮部送來的服,做男裝打扮,登車前往商會所在的鼓樓大街。
此次商會規模浩大,又是大晉第一次通商盛舉,朝野矚目。
地點選在皇城之北鼓樓所在的下大街。
大晉創國之初原是選在南京為都,后陳祖靖難之役,將國都遷往上京城,當時的上京城人口并不繁盛,商賈也寥寥無幾,為了招攬客商,朝廷在京城各建了不廊房,供商賈暫住,起先幾年免額,到了第三年方才收些租銀。
而鼓樓下大街一正是廊房聚集之地。
大街兩側各有廊房上千間,遠遠去,如整齊鋪在腳下的棋局。
下大街左側挨著慈山寺,今日被府征用做用膳歇息之地,右側則毗鄰積水潭,亦有不商船從北水關抵達此地,稱得上萬國梯航,鱗次畢集。
商會上午巳時一刻正式開啟,大晉貨商各占一間,掛好招牌,外商則在循吏的引領下有序進場,瞧見想要的貨,當場洽談,貨比三家,好不熱鬧。
鼓樓往下第三間廊房便是市署,每談好一樁生意均在此地簽訂契書,予一定的押金,以防任何一方毀約,而寧則負責現場翻譯,有了一位懂夷語的員在場,那些外商頓親切,褪去拘謹,松快許多,甚至與寧聊起京都的風,問哪兒吃住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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