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繼續簌簌下著,直到把天地間的每個角落都鍍上一層人眼的瑩白,才堪堪停下來。
不管天氣如何,生活都得繼續往前沖。
孩子該上學的上學,大人該上班的上班,只剩薛凌和王瀟瀟留下陪著三個娃。
王瀟瀟忐忑又擔心,問:“媽,多多哥……今天就去上班了?行不行啊?”
薛凌微笑道:“早些時候你不也都瞧見了?他只是神偏差一些,瘦削一些,并沒其他太難的表現。他也得去上班,一個待在屋里發呆只會更難。”
“也是。”王瀟瀟附和:“換個環境,讓自己忙碌起來,才是最好的忘切方法。”
薛凌苦笑:“論起誰最懂忙碌,莫過于他鄭多多。他很熱工作,把工作當興趣好在拼在忙。此時讓他去工作,再合適不過。”
“可憐啊……”王瀟瀟看著正坐在地毯上玩耍的幾個孩子,慨:“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白頭人送黑發人。小佟很難過,多多哥也很難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
薛凌垂下眼眸,道:“多多他一向很堅強,他會自己調整的。不過,喪子之痛是一輩子的苦痛,恐怕得一輩子籠罩在這個影下。”
“真慘。”王瀟瀟忍不住關切問:“小佟……怎麼樣了?”
薛凌答:“仍住在酒店里,目前爸媽陪著。弟弟昨天下午已經坐飛機回去了。不用說,現在肯定仍沉浸在悲痛中。”
王瀟瀟憐憫嘆氣。
薛凌轉開話題,問:“小小虎和迷你虎的房間收拾出來沒?”
“還沒。”王瀟瀟答:“虎子說不用急,他們父子三人住一間還住得下。”
薛凌搖頭:“孩子一天天大了,不能總跟爸爸睡一張床。暫時安排一張小床給小小虎,先讓他們同屋不同床,慢慢分慢慢剝離獨立。”
“虎子同意了?”王瀟瀟下意識問:“媽您跟他說過了吧?”
薛凌答:“之前說過了。沒事,你去安排就好。”
王瀟瀟答應下來,試探問:“媽,以后……多多哥會一直住下來吧?”
“我會勸他住下。”薛凌解釋:“他眼下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不能讓他孤零零一個人。他不會做飯,也不放心陌生保姆給他做飯。住在這邊,至早晚餐有所保障。如果他一個人住,早飯能省則省,中午晚飯都會去食堂吃,要麼就是點外賣。”
王瀟瀟遲疑問:“……他跟小佟真的要離呀?”
“嗯。”薛凌提醒:“你們別問他太多。年底我會拉他過去鐵頭那邊度假,陪我們過年。以后家里任何聚會,過年過節都得拉上他,別讓他孤零零一個人過。這次孩子出事,本來我們是要通知小異的,誰知因為接了可疑病例,目前正在隔離中,本沒法出來。多多不想太多人知曉,所以連他那個在南方的哥哥也沒說。”
王瀟瀟低聲:“……太不湊巧了。不過,一般小孩子沒了,也不會大張旗鼓辦喪事,都是低調理。”
“那是。”薛凌點點頭。
這時,王瀟瀟發現手機震了一下。
抓了過來,點開——竟是薛揚給發來了一個鏈接。
小兩口時不時會分一些自己看到的有趣小視頻或新聞,所以毫不猶豫點開。
下一刻,驚呼:“媽!快看!您——快看!”
薛凌見突然驚慌失措,眼睛盯向的手機。
“怎麼了——這是?”
王瀟瀟指著手機屏幕:“多多哥——他宣布離婚!”
薛凌:“??”
哎!竟如此大張旗鼓!
……
午后,薛凌正在書房看書,門房那邊通知說有客人來訪,對方說他們姓佟,是南方榮城人。
薛凌早在等著他們,親自迎出去接人。
佟子冷沉著臉,僵打了招呼。
陳蘭則滿臉焦急,張拉著薛凌的手。
“凌姐……怎麼一回事?您沒勸姑爺嗎?”
薛凌招呼他們坐下,實話實說:“勸不了,而且他也沒給我們機會勸。”
陳蘭的臉白了白,聲:“……真沒任何余地了?真的得離婚?”
薛凌倒了兩杯熱茶遞給他們。
陳蘭見薛凌刻意避開,心里頭的希翼瞬間消失了,眼淚也隨之掉下來。
“凌姐,那個……丫頭早已經后悔了。孩子沒了以后,神神叨叨念著。昨晚還說,要來求姑爺原諒……跟他重新好好過日子。”
薛凌垂著眼眸,低低嘆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阿蘭,小佟這丫頭一向很堅強,格也犟。能這麼開口,證明是真的頗后悔。”
“是啊是啊!”陳蘭不自哭了起來,道:“總是拿著一家三口的照片看,一邊看一邊哭。孩子突然沒了,對的打擊忒大。那丫頭打小就好強,很哭的……我們還是頭一回看哭得這麼厲害。”
薛凌心疼皺眉,低聲:“我這兩天也病了,不敢過去看,省得過了病氣給。我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再過去看,陪聊聊……要不,晚些我陪你們回去,一并看看小佟。”
“好。”陳蘭忙點點頭。
一旁的佟子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老薛,咱們也認識二三十年了,有些話不用藏著掖著,直截了當些吧。你說,那姓鄭的小子是不是真的要離?他弄得網上啊手機上都是離婚的新聞,又是啥意思?!我閨看了以后,哭得差點兒就斷氣了!”
薛凌淡聲:“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不用再強調什麼。其實,本來鬧離婚的是小佟,還給他寄了離婚協議書。本來多多不愿離婚,后來因為孩子養權問題爭了起來,打算上法院解決。現在孩子沒了,養權的問題也不用爭了。聽說多多直接在協議上簽字,也全權給律師去辦。”
“之前的協議嗎?”佟子蹙眉認真問:“小佟和律師準備的那份?對不?”
“對。”薛凌點點頭。
佟子聞言明顯松了一口氣,低喃:“那就還行……離不離,反正我們小佟該得的,一分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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