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扯了一下角，暗自冷笑兩聲。

陳蘭皺眉瞪了瞪佟子，低聲：“你……你就不能說兩句。事也許……還有緩和的余地。”

“他都說同意離婚了，還要余地做什麼？”佟子理直氣壯：“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他鄭多多算個線！”

陳蘭“哎喲”一聲，不敢反駁他，只好扭過再次拉住薛凌的手。

“凌姐，你跟姑爺向來走得近。你就開金口勸勸他吧！你告訴他——小佟那丫頭真的已經后悔了。他們以前那麼要好，哪能說沒就沒，對吧？不能離！千萬不能離啊！”

薛凌眼神頗無奈看著，搖頭：“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無能為力。”

“你……”陳蘭忍不住質問：“你是不是站在姑爺那邊？不打算幫幫小佟？”

“沒有。”薛凌坦然答：“他們倆鬧了這麼久，我一直都是勸和不勸離。我也是上了年紀的人，腦袋里裝的多數是傳統的老思想，認定‘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這段時間來，我勸太多了，勸得我自己都快厭煩了，可他們一直都不肯聽啊。孩子出事后，多多連給我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找律師辦了這事。”

陳蘭躊躇擔憂問：“那——那他簽了？算是同意了？不不——他們這算正式離婚了？”

“不。”薛凌解釋：“還得去辦理離婚手續，領離婚證。正式離婚后，協議才真正生效。”

陳蘭連忙道：“那別去辦理，協議啥的不作數。”

“你懂什麼！”佟子突然出聲呵斥：“那臭小子整天阻礙小佟的事業發展，有啥好留的！小佟文化水平那麼高，能力那麼好，怎麼可以為了一段婚姻就自毀前途！那小子本就配不上小佟！要離就離，誰怕誰啊！”

陳蘭被狠狠兇了一頓，眼睛不爭氣紅了。

“我……我只是覺得小佟和姑爺以前那麼好。孩子總歸還是得找一個好歸屬，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才是最要的。”

“蠢！愚不可及！”佟子罵道：“我閨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自個沒怎麼讀書，大字不認識幾個，你才得找個男人養你，給你吃給你穿！你只要伺候家里干干凈凈，做好一日三餐，其他都得通通靠我！但閨跟你不一樣！是高材生，智商高能力好！是要飛上天的凰，你卻讓跟你一樣窩在家里灶房里頭靠男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你這不是害是做什麼？！蠢人！蠢蛋！不懂別說話！”

陳蘭不敢再說話了，埋著腦袋低低泣。

薛凌冷著臉，沉聲：“佟子，阿蘭好歹是你結發三十多年的夫妻。你在客人面前如此辱，責罵，未免也太不尊重。給你生兒育，為你料理家務照顧老小。不管是論功勞還是論苦勞，通通都有。你這般折辱，不合適吧！”

佟子胖碩的臉有些難堪，始料不及薛凌竟會當面毫不留說自己。

“……本來就是個鄉下婦人，見識不多，眼界也不寬。老薛，的話聽不得。我閨如果聽的，以后只會跟一樣當個家庭主婦！一點出息都沒有！”

薛凌毫不以為然，反問：“誰說家庭主婦就沒出息了？你家沒有阿蘭，能一年四季干干凈凈？沒有阿蘭，你一日三餐吃什麼？你上的服能自己白凈？你的兒能自己生？自己帶？你是賺錢養家了，但家里一直靠誰在撐著？如果是阿蘭去賺錢，未必會比你賺得。你瞧不起家庭主婦，你一日三餐是怎麼吃飽的？靠的可都是這個家庭主婦！”

佟子的老臉掛不住了，不悅白了一眼薛凌。

“人類歷史發展便是這般的結局，你不會故意假裝不知道吧？母系社會只存在社會條件極差的時代，后來一直都是父系社會。我不是不尊重，我只是順應歷史流。你自個不是家庭主婦，不用說得比唱的好聽！如果家庭主婦真那麼好，你自己干啥不做家庭主婦？”

薛凌微微一笑，理直氣也壯。

“因為我不用做家庭主婦，家務就有人做，孩子也有人幫忙帶。我人賺得比我，所以他主以家庭為主，讓我能安心去商場大展拳腳。說到底，是我的人支持我不做家庭主婦。我比阿蘭幸運，不是嗎？”

佟子怒了，聲：“那你知不知道小佟跟那個臭小子的本矛盾在哪兒？如果不是那臭小子不支持小佟發展事業，何至于鬧現在這個樣子！我閨是新時代的知識型，不是媽那種沒讀書的鄉下人。也要發展事業，也要追求事業。那小子卻不支持！你自詡也是事業型，將心比心，你來說說看——他們用不用離婚？”

薛凌并沒生氣，冷靜解釋：“多多并沒有不支持小佟的事業。剛進公司實習那會兒，是多多親自帶出山。畢業后自己跟同學去創業，虧了錢，輸了名聲，差點兒欠一債。最后是多多替填平債務，幫收拾了殘局。后來回去集團上班，多多也給安排了很不錯的崗位。倘若不支持，小佟哪來那麼多的機會。”

“打鐵還得自！”佟子辯解：“只是剛踏出社會，被同學給忽悠了，不然不會失敗。在你集團干活的時候，可一點兒都不差！孩子小時候給保姆帶，等養大些送兒園送小學，哪里需要當媽的辭職在家帶娃！等娃大了，再要個二胎，又得忙上好幾年，那小佟還剩多拼事業時間？他鄭多多不是說很有錢嗎？還差錢找保姆？請十個都沒問題吧？憑什麼讓我閨犧牲事業回去帶娃？還不是他存著小心思！”

“小心思？”薛凌蹙眉問：“什麼小心思？”

看來，佟子對鄭多多的誤解頗多，而且早已深固，恐怕不是幾句解釋或辯解就能解除得了的。

佟子冷哼：“怕我閨比他厲害，有朝一日能踩到他的頭上去！怕丟臉！怕丟了他那可憐的男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