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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七姑娘

待他走後,陸才看向桌上那隻小小的藥瓶。

藥瓶緻,小小的一瓶,在南藥房的時候見過一次,是藥院上好的祛疤藥,材料珍貴,宮裡貴人用的,曾聽何秀說起,一瓶很是昂貴。

沒想到紀給拿了出來。

……

漸漸晚了。

班衛與公侯貴族大部分都已經回城去了,只有數醫傷的衛以及一些僕婦留在圍場外的營帳裡,等待明日天一早啟程。

貴族們說走就走,跟隨而來的小販們跑起來卻不太方便。

尤其是賣食的攤販,好容易在這頭架起鍋爐熱灶,本打算在今夜圍市裡大賺一筆,如今騎隊離去,只剩三三兩兩僕從走,然而搬來搬去並不方便,便只能繼續鋪陳在林間,推著掛著燈籠的小車,大聲吆喝著。

這四還有幾十頂未收起的白帳,留下來的也有近百人,雖不及往年擁,把這林間夜市裝點出幾分鮮活熱鬧。

林丹青也出去買食了,陸一個人待在帳子裡,聽著外頭略顯嘈雜的人聲,掀開搭在上的薄毯,從榻邊起站起來。

彈,傷傷口牽扯出痛楚,陸眉心一蹙,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扶著帳子的邊,一點點挪到了桌前。

被惡犬咬中的傷口在敷完藥後,延遲的痛楚才慢慢開始彌散。頭臉倒是沒怎麼傷,肚腹也保護得好,大多是四肢抓咬,也都避開了要害,傷最重的是左臂,蓋因當時急之下將一整個胳膊塞到惡犬口裡,犬齒幾乎全沒了進去,宛如尖刀利刃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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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帳桌邊有“窗”,一小幅可以卷放的簾帳,陸捲起帳子。

帳簾一掀,一清涼夜風頓時從外面吹了進來。

看向窗外。

不遠,圍場林間那條細細的、蜿蜒的小河邊,此時全亮起燈火,林間點亮的細碎昏黃照亮水面,讓圍場下的夜幕變得明亮而鮮活,有討價還價的聲音從夜市上飄來。

“喲,這細索涼切得細呀,來一碗!多加芝麻!”

“好嘞!天熱,客不如再來點兒芥辣瓜兒,一道嘗著爽口!”

“行,再加一個砂糖豆,給我算便宜些……”

嘈雜的聲音落在林間,沒了車騎豪貴,黃茅崗的夜顯出一種更質樸的真實。

陸細細傾聽了一會兒,扶著桌子慢慢坐了下來,

一轉頭,忽又想起林丹青為熬的藥還沒喝,放了許久應當已經涼了,遂轉過

不想再起走過去,上傷口不宜,方才短短幾步已覺勉強,便只朝著榻邊木頭搭起的矮幾上探過

矮幾不遠,藥碗偏偏放得很靠裡,艱難探著子,手指堪堪能到藥碗邊緣,努力想把它拉到離自己更近一點兒。

一隻手從後探了過來,替拿起了那隻藥碗。

作一頓。

裴雲把藥碗擱在桌上,又手扶著的背讓在桌前坐好,才微微擰眉看向,道:“不是讓你在床上休息,怎麼隨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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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愣了愣。

湯藥在燭影下微微起漣漪,他跟著在桌前坐下,把藥碗往陸跟前推了推。

陸低頭看了一下藥碗,下意識問:“你怎麼沒走?”

龍武衛除了傷的幾個,全都跟著太子一行人回城了,裴雲為殿前司指揮使,怎麼還會滯留此地?

他道:“我也傷了,當然要留下來治傷。”

傷?

陸恍然記起,似乎是聽林丹青說過,三皇子林中遇刺,裴雲護他下山的事。

那時他阻攔了戚玉臺的辱,為殿前司指揮使必須隨太子伴駕下山,而被林丹青常進他們帶回營帳,沒再見過裴雲。當時裴雲看起來神自若,舉止如常,並未有傷痕跡。

像是察覺心中所想,裴雲解釋:“一點小傷,常進替我理過了。倒是你。”他沉默一下,看向的目凝重,“傷得不輕。”

陸沉默。

其實也不算很重。

垂眸,端起藥碗湊到邊,藥湯已冷得差不多了,林丹青特意多熬了一會兒,又釅又苦,一口氣低頭喝碗裡的藥,才放下碗,面前出現一粒包裹著花花綠綠的紙。

裴雲遞來一顆糖。

頓了頓,陸接過那顆糖攥在掌心,聽見遠夜市的喧鬧聲順著風傳來,過了一會兒,開口:“今日你不該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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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安靜看著

“戚家想拉攏你,”聲音平靜,“眾目睽睽,你與他針鋒相對,使戚玉臺面掃地。之後必然記恨上你。”

“以殿帥之明,不該行此貿然之舉。”

“我不明白……”

陸慢慢抬起眼:“殿帥為何幫我?”

儘管裴雲此人行蹤神,但陸也能察覺到他所籌謀之事,不可為外人察覺。正如自己一般,過早將矛盾擺在明面上,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對於這些權貴來說,只是嗑三個頭,不痛不,而惡犬卻是丟了一條命,怎麼看也是佔了大便宜。

就連自己都已快認命,已經決定要認下這避無可避的屈辱,偏偏他在那時候站了出來。

清涼,帳中昏黃搖曳。

他看著,語氣有些莫名:“你倒為我思慮周全。”

陸不語。

“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債主。”

債主?

陸有一

這是說救裴雲姝母的人債?

可那人債早在後來雜七雜八的事宜中揮霍一空,這之後……他倒也沒欠過什麼人

風搖月影,無數流的月爭先恐後鋪湧進來,吹得桌上細弱燈燭若若現。

手,銀剪撥弄燈芯,漫不經心地開口:“是有點麻煩。”

“不過……”

“故人恩重,實難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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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怔,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看向裴雲。

不遠,林下河梁夜市裡,煙水淡淡,絳紗燈明。青年坐在營帳中,帳簾掀開的那片月在他後鋪開一地。而他指尖擒著的一枚銀戒,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猝不及防地跌進眼中。

那是一枚發黑的舊戒指,銀糙,斑駁模糊,被燭火昏蒙得一照,顯出幾分昔年舊日的溫

陸心尖一

青年靜靜坐著,殘燈照亮他英俊的眉眼,著陸的眸靜默,不知是喜是悲。

他看向:“是不是,十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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