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泰祥似懂非懂：“要別人覺得自己有用，自己不可替代？”

    他一臉困：“別人的心思我怎麽猜得出？”

    “就好比這獵狗，幫人捕獵了兔子，難道不是立功了嗎，那應該得收到表揚嘉獎才是，怎麽又被人給烹煮了呢？”

    白展沒想過小孩子的思維會這般直接，正要從另外的方麵手給他全麵解釋一下。

    江泰祥稚的臉上帶著若有所思：“大舅你說奇不奇怪，立了功反而要被烹煮，沒了鳥弓箭就要被收起來了。”

    “那下次如果再遇到兔子想抓，遇到鳥兒想打呢。”

    “難不再重新抓一個獵狗，買一柄弓箭回來麽。”

    說著江泰祥小手一拍，驚喜道：“我知道了大舅！這就是你口中的‘不可替代’。”

    “就是因為獵狗和弓箭太多了，可以替代，所以那人才覺得無所謂，沒了可以再買，對不。”

    白展見他一個小孩子能自己從無法解釋到自說通，也算是用他的世界觀來看明白了這兩個詞，欣的點點頭。

    回首時卻見父親白老爺神凝重，眉擰了川字。

    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強弩藏。

    這話說的是範蠡和越王勾踐的事。

    當時範蠡為勾踐策劃一切稱霸中原，最後卻察到了勾踐的殺機，關鍵時刻棄高爵位，歸從商，方得善終。

    而白家的發展史則恰好相反。

    白老爺十幾歲起就開始走街串巷的做買賣，靠著雙手和一挑扁擔慢慢積累資本開了第一間鋪子。

    後來鋪子做大了，涉及到了織業。

    先帝在位時的一次祭天朝會裏，白老爺免費給宮裏提供了綢綾緞，讓宮裏人見到了白家織實力。

    白老爺又審時度勢，跟著好幾年僅以一薄利為宮裏供應綢，這才慢慢坐穩的皇商的位置。

    產業也從原本的織擴展到糧米瓷等各行各業。

    眾人都歎白老爺是經商好手，常把他年輕時的事跡拿出來吹捧，白老爺也常沉溺其中。

    到了耳順之年後，白老爺回顧自己這些年的曆程。

    深切知到白家能從他一個毫無背景走街串巷的小貨郎打敗許多當時很氣候的商家，發展至此與上位者有很大關係。

    白家的發展橫兩朝，當年先帝有意改革朝政。

    不僅重用寒窗，還刻意打與朝有關聯的商家，為的就是讓商之間的聯係不那麽，以免出現商勾結，逃避賦稅的現象。

    這些年白家在皇商裏坐大，宮裏的吃穿用度十有八九來自白家旗下產業。

    大涼與周邊小國的貿易也幾乎全部白家壟斷。

    白老爺在坐擁了財富後自然是想提升白家的社會地位的，所以才會樂意讓白氏嫁給江浩文一屆文人為妾。

    同時十分重視子孫的栽培，希孫子裏有人可以考上功名，仕為。

    也算了了他為商的心願。

    範蠡為了保命可以從商，而白家現在則是在為了活得更榮耀彩從商家往世家轉變。

    但這個結果是皇帝願意看到的嗎。

    白老爺的目凝聚在江泰祥寫的那兩個語上。

    這些年白家為朝廷貢獻了不賦稅，是大涼國庫名副其實的搖錢樹。

    大涼上下都道白家富可敵國。

    大涼國運隨順還好，若有點風吹草，上位者怕是想把這顆搖錢樹，抓錢手抓到的錢拿回去的。

    白老爺神凝重，白展也慢慢看著語，臉逐漸沉了下來。

    這一日江泰祥隻寫了這兩個語，破天荒的沒有挨戒尺。

    他樂嗬嗬的從書房裏跑出去，找白姨娘邀功要獎勵。

    江俏俏見弟弟有進步，高興的要帶他去京都最名貴的點心鋪子買糕點。

    母子三人回娘家之旅圓滿結束，白氏害怕再有人劫走江俏俏要跟著一道過去糕點鋪子。

    正當他們三人備好馬車準備出行時，白展命人攔住了他們。

    同時要門房把白家的大門關了起來。

    “大哥，這是怎麽了。”白氏不明所以。

    白家的其他人也覺察到了不對勁，白家經商最忌諱‘關門’，所以這些年來，白家大門哪怕是夜裏也不會關得很嚴實。

    一來代表著白家鋪子不會關門；二來是為了提防店鋪庫房夜裏有急況時，下人們可以及時找到主子商議對策。

    白展沒說話，一刻鍾召集了白家三房六院，就連其他出嫁的姑娘們也被著急請了回來。

    就在大家都坐立不安時，白老爺出麵宣布要減各房月錢，減至現有標準的一半。

    同時嚴格規定了，各房婆姨買首飾的金錢標準及數量限額。

    白氏和江俏俏也被嚴厲批評，說們素日裏太多鋪張浪費，往後不能再往相府抬銀子，江俏俏的零用也變了每個月一百兩紋銀。

    江俏俏一聽都要驚呆了，一百兩紋銀還不夠逛一次首飾鋪，買一條腰帶的。

    白氏和其他妯娌們也紛紛小聲非議。

    新的開銷標準通知到白家各人後，白老爺才讓眾人散去，同時耳提麵命的要求白家各人對今日之事保。

    誰知還沒過幾天，白家又突發變故。

    白家頂大梁的白老爺因年邁勞，突然中風，癱瘓在床，需臥床療養。

    白家沒了白老爺坐鎮後，幾個兒子能力有限，一個月白家有三分之一的鋪子因經營不善，被迫轉讓或關閉。

    幾個作坊被曝出工頭卷款攜逃，被迫停工；白家庫房很快空出了好幾個，為得現銀周轉，白家許多庫房另行租賃給了其他商戶。

    一時間，白家頗有大廈將傾之勢。

    京都商會的幾個大老板們有的為此扼腕歎息，暗歎富不過三代，白家在白老爺之後再無經商之才。

    有的認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白家雖說關了一部分鋪子但總實力雄厚，依然是皇商之首，壟斷著大涼與其他小國的貿易往來，還是大涼首富。

    這些事傳到江晚寧耳朵裏時，正在準備梅花釀。

    “江三小姐最近一直過來在你麵前哭窮，你倒好還有閑心來釀梅花酒。”謝辰瑾看忙得不亦樂乎，心甚是愉悅。

    臘月已經過完，進正月後氣溫不升，梅花開的更豔，鮮豔的紅在一片蒼茫的白中顯得尤為出彩，人。

    江晚寧撥弄著梅花花瓣，笑道：“口中的窮遠比睿王府要富，若真要死了我會收留的。”

    看來白老爺是看懂了那兩個詞的含義，現在凜冬已過，春天馬上就要來了，白家還會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