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按照裴硯知的吩咐,搬來高幾放置在穗和床前,把飯菜一一擺上,又拿了熱帕子給兩人手。
裴硯知客氣地道了聲辛苦,讓們去找阿信領賞。
兩個婆子寵若驚,一連聲的向他道謝,歡歡喜喜地退了出去。
等兩人走後,裴硯知又對穗和說:“你這院子裡還缺些人手,明日讓阿信再去買幾個婢僕婦回來,你喜歡什麼的,只管和阿信說。”
“倒也不用太多人。”穗和說,“我喜歡清靜,有雀兒陪著我就夠了。”
“那你就不怕雀兒辛苦嗎?”裴硯知親自手盛湯,修長白皙的手指端著青釉刻花蓮瓣紋湯碗,看起來賞心悅目,“買人回來也不是為了你,也為了給雀兒減輕負擔。”
“好吧!”穗和心好,說話也隨意起來,“原來大人不是心疼我,而是心疼雀兒。”
“調皮。”裴硯知睨了一眼,角不自覺上揚,一隻手拉著袖子,一隻手把盛好的湯遞到那邊,“現在還很燙,涼一涼再喝。”
他作輕緩優雅又自然,穗和被他吸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他在外面的一截手腕白而勁瘦,卻覺了點什麼。
穗和忽然想到那串佛珠,便問他:“那些佛珠是不是找不全了?”
“都找到了。”裴硯知說,“我打算空找人重新編起來的,只是最近一直在忙,沒顧上。”
“真的嗎?”穗和很是驚喜,“大人忙,我不是閒著的嗎,不如讓我來吧,打絡子編珠子我都會的。”
“你怎麼什麼都會?”裴硯知看著,笑容裡有自己察覺不到的寵溺。
穗和謙虛道:“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是個孩子都會。”
裴硯知也不知信沒信,夾了一筷子送到邊,“來,多吃點,好好補一補。”
穗和一下子紅了臉,磕磕道:“我,我自己來。”
裴硯知舉著手不肯收回:“這是我頭一回伺候人,你可別謙虛掉了。”
穗和只好乖乖張把吃了。
“好吃嗎?”裴硯知問。
“好吃。”穗和道,“大人別對我太好了,這樣我會幸福死的。”
“幸福不好嗎?”裴硯知說,“你了這麼多苦,也該到你幸福了。”
穗和愣住,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一團:“多謝大人,我也會努力讓大人幸福的。”
裴硯知挑眉:“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麼讓我幸福?”
“大人!”穗和紅著臉他。
裴硯知低笑出聲。
他已經發現了規律,每當小丫頭說不過他或者被他逗得手足無措,就會這樣嗔地他。
他喜歡這樣他。
兩人就這樣隨意地說著話,一頓飯不知不覺吃了小半個時辰。
穗和這個陪吃的,到最後差點吃撐了。
裴硯知婆子進來收拾碗碟,伺候穗和洗手漱口,又讓阿信沏了一壺清茶。
此時天已經黑,快要進二更,穗和以為他吃完飯會忙些別的事,見他坐著喝茶,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心裡不胡思想。
大人該不會要留在這裡過夜吧?
念頭閃過,整個人都慌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囁嚅道:“大人的院子還沒收拾出來嗎?”
裴硯知剛好喝了一口茶,聞言差點被茶水嗆到。
“你這小腦瓜裡裝的都是什麼?”
穗和的小臉迅速燒起來,用帕子遮住自己的臉,恨不得鑽進被窩裡躲起來。
裴硯知輕笑:“別遮了,我有正經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穗和隔著帕子問。
裴硯知說:“是關於那位小姐的事。”
穗和心頭一跳,扯下帕子看向他。
裴硯知放下茶盞站起,在滿室暖黃的燭裡緩緩道:“其實我和那位小姐並非什麼青梅竹馬,雖說父親是我的恩師,我該一聲小師妹,可我們只是遠遠的見過一面。
幾年前,恩師給我寫了一封信,想要將託付給我,問我願不願意娶為妻,不幸的是,恩師尚未等到我的答覆,就因著一場變故意外離世了,小師妹也隨之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
穗和不覺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斷他,靜靜地等著他往下說。
出於謹慎,裴硯知並未說出老師父二人的名字,簡單說明況後,接著又道:“恩師對我恩重如山,儘管我並未正面應允他的託付,也決定要找到小師妹,娶為妻,照顧一生一世,只可惜,一連找了幾年都沒找到。”
穗和聞言,心中說不出的酸,不想讓他察覺出來,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裴硯知看了一眼,走到床前坐下,拉過的一隻手捂在手心:
“我生冷淡,六親冷疏,對男事看得很輕,只想著娶小師妹既能遂了恩師的心願,又能避免母親自作主張給我說親,如此正好一舉兩得,只是我把什麼都算好了,卻沒算到會在計劃之外遇見你。”
穗和的手被他握住,被他掌心的熱度燙得心尖微微發,幾息後,才品出他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是說,是自己的出現,搖了他的心,打了他的計劃嗎?
他之前的忍,剋制,忽遠忽近,都是因為那個承諾而糾結掙扎嗎?
穗和張了張,想問點什麼,最終卻又忍住,決定先等他說完。
裴硯知嘆了口氣:“我自認為清心寡慾,殺伐果決,拿得起放得下,不承想卻在之一字上,了一個優寡斷之人,我想了很久,總也找不到兩全其的辦法,既放不下對小師妹的責任,又不能控制對你的喜,心中實在煎熬……”
穗和的心也跟著他煎熬起來,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對小師妹,只是責任,沒有喜歡嗎?”
“我說了,我們只是遠遠的見過一面,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何談喜歡?”裴硯知苦笑,“把託付給我,或許也只是恩師自己的意思,本人都未見得同意。”
穗和點點頭:“我明白了,大人就算不喜歡那位小姐,那位小姐也是大人的責任,那麼,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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