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這樣想著，對國公夫人嗤笑一聲：“幫你們找了個假兒回來，算哪門子的功臣？”

“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呀！”國公夫人說，“不管真假，人家都是出了力的，如果因為你回來了，就把人家攆走，別人豈不要說咱們小肚腸？”

“……”穗和無言以對，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

既然已經有所懷疑，這個時候把人攆走，萬一兩口子發現不對勁拿錢跑路反倒不好。

為今之計，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想辦法告訴陸卿，李嬤嬤的丈夫馬六有殺害鬼手六的嫌疑，讓陸卿把馬六控制起來，問出事的真相。

如果真相是三人聯手造假冒名頂替，大理寺自會對他們做出判決。

可是，要怎樣才能把訊息告訴陸卿呢？

大人說過幾天會來看，也不知道哪一天會來。

看來還要再想想別的辦法。

國公夫人見穗和不再執著於將李嬤嬤攆走，終於鬆了口氣，丫頭進來幫穗和更梳頭，帶著去了老夫人那裡。

老夫人已經臥床好幾年，宋妙蓮找回來的時候，國公夫人也曾帶宋妙蓮去見，不知是不是神智不清，見到宋妙蓮之後，一直說這個不是的乖乖孫。

宋妙蓮一來心虛，二來不喜歡房裡那子草藥味，後來總是找藉口不去給請安。

國公夫人自己也不喜歡那味道，因此也不願勉強兒。

不過現在想想，國公夫人又覺得很神奇，難道老人家並非神智不清，而是真的知道那個不是親孫？

很想試一試，就對穗和說：“等會兒到了地方，你先不要說話，看看你祖母能不能認出你。”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下人們紛紛上前見禮，國公夫人擺手示意大家噤聲，帶著穗和進了裡間。

天線暗，裡面點了一屋子燈，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帳子上的花鳥。

國公夫人走到床邊，彎腰了聲母親，將穗和拉到面前：“母親，您瞧瞧是誰來了？”

老夫人了下，呆滯的目從帳子上的花鳥慢慢轉移到穗和臉上。

一屋子人都屏住呼吸，連帶著穗和也跟著張起來。

片刻後，老人家突然就哭了起來，枯乾的手從被子裡出來，巍巍拉住了穗和的手：“我的乖乖，我的乖乖蓮寶回來了……”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眼淚都勾了出來。

穗和的心也不自覺地了，視線變得模糊。

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國公府的人，看到老人家這樣，卻忍不住想要流淚。

從小沒了母親，一直跟著父親生活，沒見過祖母，也沒見過外祖母。

父親說母親去世時祖母和外祖母都來過，可能那時候太小，沒有什麼印象。

因此，這個一見到就哭淚人的老人家，是十幾年唯一到的來自長輩的親。

老人家巍巍的一聲乖乖，比國公夫人在承天殿拉著的手扇那幾十個耳都來的震撼，輕易就能擊中的心。

紅著眼睛，卻猶豫著沒有出那聲祖母。

不喜歡國公府，覺得國公府裡沒一個好人，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羈絆，只想早點離開。

因此，不想讓自己投毫，免得將來離開時於心不忍。

國公夫人在旁邊推了一下：“祖母你呢，你快答應呀！”

老夫人抓著的手一連聲地喊：“蓮寶啊，蓮寶，祖母好想你呀，你跑到哪裡去了？”

穗和心裡很難，看著老人家流淚的眼，狠心道：“我不是蓮寶，我穗和。”

老夫人愣住，一雙渾濁的淚眼直直看著：“不，你就是我的蓮寶，是祖母的乖孫。”

國公夫人氣得不行，在穗和肩上拍了一掌：“你這孩子，你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你祖母都這樣了，你都不肯認，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穗和站著沒，心糾結萬分。

國公夫人只能替向老夫人解釋：“母親彆著急，穗和的意思是說，妙蓮這個名字給了咱們先前認回來的那個孩子，雖說是認錯了，但名字大家都慣了，就不改了，以後您就有兩個孫了。”

老夫人連連搖頭：“不行，讓改，我不要兩個孫，我就要我的蓮寶，讓把蓮寶的名字還給蓮寶。”

老夫人很著急，也很生氣，撐著床就要坐起來，漲得臉通紅。

國公夫人連忙兩個力氣大的僕婦把扶起來，墊了個枕頭讓靠在床頭，又對穗和說：“你這孩子，你倒是說句話呀，非要把你祖母急出個好歹嗎？”

穗和到底於心不忍，了一聲祖母：“祖母以後就我穗和吧，那個名字我也用不習慣了。”

老夫人終於聽到祖母，哭得不上氣：“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乖乖，我的乖乖委屈了，在外面吃了十幾年的苦，現在連名字都被人佔了，嗚嗚嗚……”

穗和本來不覺得自己委屈，被這麼一哭，說不上來的委屈如水湧上心頭，撲進懷裡哭了起來。

“乖乖，祖母的乖乖！”老夫人抱住，祖孫兩個哭作一團。

一屋子下人都跟著落淚，國公夫人心裡卻酸酸的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不跟親，卻跟老太太親。

什麼時候，兒也能抱著哭一場？

想到自己從前對穗和做過的那些事，又一次悔斷肝腸。

真的很害怕穗和這輩子都不肯原諒。

為了討好穗和，從老夫人那邊離開後，國公夫人又帶著穗和去了自己的院子，讓人擺了盛的早餐陪一起吃，不停地給夾菜，盛湯，遞帕子，比下人還要卑微，還要殷勤。

穗和卻不領的。

夾的菜穗和不吃，盛的湯穗和不喝，遞的帕子穗和也不接。

還說讓不要費這個勁，自己不需要照顧。

國公夫人很是失，可那些孽是自己造的，現在只能拼命的彌補，指著哪天也像能老夫人那樣打穗和，母二人冰釋前嫌。

吃完飯，牙行的牙婆帶了幾十個年輕孩子過來，國公夫人讓穗和自己挑選合心意的。

穗和興致缺缺，心裡想著，要說合心意，自然是雀兒最合心意，可惜雀兒不能過來陪。

目懶懶地從幾十個孩子臉上一一掃過，不承想竟從中看到了兩個悉的面孔。

是大人去山西辦差時，讓陸卿送到府裡照顧的那兩個會功夫的婢。

穗和頓時激起來，心撲通撲通直跳，還要極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們兩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大人安排們進來的嗎？

大人怎麼知道國公夫人給買丫鬟的事？

大人不會連牙行的靜都留意著吧？

大人說他有辦法，他就當真有辦法，這下自己不用發愁沒人用了。

大人果然是無所不能的。

真的好想念大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