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心頭一震，差點子一跌坐在地上。

裴景修及時扶住，讓靠在自己懷裡。

穗和神呆滯，眼圈泛紅，片刻後，突然抓住了裴景修的手：“大人有沒有什麼話代我，他現在在哪裡，你帶我去見他，讓我送一送他好不好？”

“這……”裴景修看看外面的天，“小叔說了讓你不要擔心，好好在家等他，現在天已晚，你還是別去了吧！”

“不，我要去，我要去見他一面……”穗和說，“讓我去見他吧，此行千難萬險，誰知道……”

的聲音戛然而止，眼淚倏忽落下。

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想那些不吉利的，可大人此行千難萬險，誰知道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如果大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豈非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老夫人見落淚，很是心疼：“去吧去吧，去見一面也好，省得後面日日追悔。”

“可現在這麼晚了……”國公夫人看著外面的天，不太放心。

“天晚了怕什麼，別的晚了才是一輩子的憾。”老夫人態度堅決，立刻吩咐人準備馬車。

“不，馬車太慢了，我要騎馬。”穗和說，“給我一匹最快的馬。”

“你會騎馬嗎？”老夫人問。

“會，大人教過我。”

老夫人點點頭，人去給牽馬，又人拿了一件大紅羽紗面貂絨裡的斗篷過來，親自幫穿上，把兜帽戴好，帶繫好，故作輕快道：“告訴我孫婿，讓他一定要平安歸來，祖母在家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穗和嚨發，抱著了一聲祖母，小臉在頸窩，眼淚無聲而下。

裴景修一旁看著，心裡不是滋味。

他娶了宋妙蓮之後，也曾去給老夫人請過幾次安，老夫人對他始終不冷不熱，也沒有長輩對晚輩的慈祥。

可是現在，小叔和穗和八字還沒一撇呢，老夫人直接就上孫婿了。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小叔，很認可這個孫婿的。

下人很快牽來了馬。

老夫人和國公夫人一起把穗和送出門外，看著手挽韁繩翻上馬，揮舞著馬鞭打馬而去，大紅的斗篷在昏暗的天裡迎風招展，很快就消失在長街盡頭。

“不錯不錯，不愧是我孫，很有我當年的英姿颯爽。”老夫人讚許點頭，驕傲又自豪。

國公夫人著脖子張，不放心道：“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騎馬出去見外男，母親不覺得這樣於禮不合嗎？”

“……”老夫人睨了一眼，“這就是孩子不跟你親近的原因。”

國公夫人噎了一下，無言以對。

老夫人轉往回走：“走吧，回去給你夫君準備行裝，明兒個到你送行了，我倒要看看你哭不哭。”

國公夫人一想到國公爺要遠赴邊疆，又唉聲嘆氣起來，覺自己真是不完的心。

老夫人又說：“等會兒景修回來，讓他把他媳婦帶回家，懷孕了就好生在家養著，天寒地凍的，以後也不要再來串門子了，”

國公夫人愣了下，心複雜地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西城門下火把通明，裴硯知率領皇帝特批的一千羽林軍，準備出發前往永州。

陸溪橋和長公主一路將他送到城門外，與他依依惜別。

聽聞裴硯知要去永州，他們兩個也想跟著去的，奈何皇帝不同意，還十分嚴厲地警告長公主，讓不要添。

長公主知道，事關皇后的孃家侄子，皇帝不想讓摻和進來。

可皇帝並不知道，裴硯知已經把皇后的事告訴了和陸溪橋，讓他們留在京城幫忙查詢證據，順便照看穗和。

“老裴，你就真這麼狠心，不跟人家穗和姑娘道個別嗎？”陸溪橋問道。

裴硯知一紫袍，外罩黑狐裘，冷峻的面容在火把搖曳的亮裡忽明忽暗。

他走的太突然，怕穗和接不了，還有就是，他不喜歡送別的傷。

他不想看到穗和哭，怕穗和一掉眼淚，他就會心，就會不想離開。

他只是匆匆地回了一趟家，和母親說自己要出遠門，又告訴雀兒，讓明天把阿黃送去國公府陪伴穗和。

他說他很快就會回來，事實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向城門以漸漸被夜包圍的長街。

正當他回準備上馬時，長街上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大人！大人！”一個清亮的聲隨著夜風一起飄來。

裴硯知子一震，猛然回頭，就見一匹高頭大馬馱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如風馳電掣般出現在火中，大紅的披風像旗幟獵獵招展。

“穗和！”

他了一聲，回向飛奔而去，速度快到其他人都來不及反應。

“什麼況？”長公主咂舌，“沒想到本宮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裴大人奔跑的樣子。”

“別說殿下，我和他多年兄弟，也沒見他跑的這麼快過。”陸溪橋慨道。

兩人說著話，穗和與裴硯知已經在城門的門下面。

穗和勒住韁繩，翻下馬，把馬丟給隨後而來的裴景修，衝上前去，撲進了裴硯知懷裡。

“大人！”帶著哭腔他，在他懷裡淚如雨下。

“穗和。”裴硯知用力將抱，嗓子發，帶著哽咽，“這麼冷，你怎麼來了？”

穗和說不出話，只是流淚。

全世界都在這一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夜裡默默注視著兩個相擁的影。

裴景修牽著兩匹馬，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看著穗和在小叔懷裡哭淚人，心裡針扎似的難。

穗和多麼害的一個人，即便和他最融洽的時候，也不曾如此旁若無人地宣示意。

對小叔，終究是不一樣的。

裴硯知抱著穗和，讓哭了一會兒，等緩過來，才捧起的臉，幫把眼淚乾：“別哭了，城門風大，別把臉凍傷了。”

穗和紅著眼睛，委屈地看著他：“大人都不要我了，還管我凍不凍傷？”

裴硯知給了一個寵溺的笑：“傻姑娘，誰說我不要你了，我就是為了娶你，才走這一趟的。”

穗和的眼淚又湧出來：“大人想娶我，肯定還有別的法子，何苦非要走這一趟，永州有多危險，你難道不清楚嗎？”

“沒事，陛下給了我一千羽林軍，沒人敢把我怎麼樣。”

裴硯知藉著幫整理頭髮，湊到耳邊小聲道，“敲登聞鼓的人是我安排的，我懷疑王昆和當年的舞弊案有牽連，才特地創造機會去永州，我若能抓到他的把柄，就能他供出皇后，還能讓皇帝同意我們的婚事，懂了吧？”

穗和意外了一下，眼裡包著兩汪淚看他：“可即便如此，也還是很危險的。”

“不怕，你忘了嗎，我是無所不能的裴硯知，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裴硯知扣著的後腦勺，在冰涼的額頭吻了一下，“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