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陪穗和住在裴府,宋紹知道了,死皮賴臉跑來,非要和們同住,說祖母不好,這個家裡又沒個男人,他住在這裡方便照顧。
老夫人攆不走他,穗和也拿他沒辦法,只好讓阿信收拾了一間房子給他住。
老夫人誇裴硯知這宅子買得好,搬家搬得也及時,如果他還住在之前的宅子裡,這回獲罪,朝廷肯定要將那宅子查封並收回的。
幸好雪災時他捐了宅子搬了家,否則就只能等著被查封了。
穗和起初沒留意,聽老夫人這麼說,忽然想到,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提前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
就算沒有那場雪災,他也會想別的藉口把宅子捐掉吧?
那麼,除了這條後路,他還有沒有別的後路呢?
他總不會真的心甘願去北疆流放吧?
穗和約覺得事不會就這樣結束,奈何宋紹力實在充沛,一會兒拉著打牌,一會兒拉著逛園子,還時不時幾個伶人來唱曲跳舞,邊看邊拉著行酒令,讓本沒時間靜下來好好思考。
要不是老夫人攔著,那傢伙恨不得請個戲班子回來唱大戲。
有這麼一個活寶一天到晚上躥下跳,嘰嘰喳喳,穗和幾乎連傷的時間都沒有,只有在臨睡前才匆匆忙忙想念一下裴硯知,很快就又倒頭睡去。
又不是傻子,知道宋紹這樣做是怕傷心難過,胡思想,其實也怕自己胡思想,才順水推舟由著宋紹折騰。
大人被關在大理寺,本接不到,只能寄希於陸溪橋和長公主,相信他們會妥善照顧大人。
直到這天傍晚,看到從外面回來的阿信臉很不好看,追問之下,才知道大人在獄中遭人暗算,吃下了有毒的飯菜,況很是嚴重。
穗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拉著阿信追問細節,問他長公主和陸卿知不知道。
阿信說自己進不去,細節不知道,但長公主已經帶了府上的那位神醫去了牢房。
穗和放心不下,問阿信能不能帶去看看大人。
阿信發愁,說皇帝知道陸卿和大人關係好,特地派了金吾衛守在牢房外,長公主輕易都進不去,若冒險帶進去,被發現了大家都是死罪。
穗和不想連累別人,只得作罷,轉念又想,大人馬上就要流放北疆,已經不能對任何人造威脅,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冒著被金吾衛發現的風險去加害他?
既然牢房有金吾衛把守,想必送食的人和送進去的食都要經過金吾衛檢查,金吾衛難道就沒有發現端倪嗎?
穗和想到什麼,倒吸一口涼氣,當場變了臉。
“阿信,你快去告訴陸卿,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金吾衛。”
阿信愣了下:“怎麼會,那可是皇帝的人……”
說到這裡猛地打住,也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了指天:“娘子是說他想害大人……”
“對,沒錯,就是他,你快去!”穗和不等他說完,就急切地催促。
阿信不敢耽誤,轉就跑。
穗和站在原地,心撲通撲通直跳。
皇帝已經判大人流放了,為何又在背後出招害大人命?
他如果想讓大人死,為何不直接判大人死刑?
他怕直接判死刑會讓其他忠臣寒心,又怕大人窮追不捨讓他承認當年的錯誤,所以乾脆殺了大人,讓大人再也開不了口。
如此心狠手辣,翻臉無,又虛榮自私的皇帝,本不配大人為他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但願大人能夠化險為夷。
但願大人還有辦法應對。
但願大人知道是皇帝要害他之後,不要再顧念舊。
但願……
但願天隨人願……
這一整夜,穗和都沒敢閤眼,直到天矇矇亮,阿信終於送回了好訊息,說神醫已經給大人解了毒,大人現在況已然好轉。
穗和終於鬆了口氣,問他有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陸卿。
阿信說:“我說了,陸卿誇娘子聰明,他說他會轉告大人的。”
穗和點點頭,別的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觀其變。
書房裡,皇帝也得到了裴硯知轉危為安的訊息,氣得抓起茶盞砸在長海頭上。
長海的頭被砸破了一塊皮,順著額頭流下來,他也不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帝請罪。
皇帝指著他破口大罵:“廢,都是廢,殺個人都殺不了,朕要你們這群廢有何用?”
長海戰戰兢兢,說原本必死無疑的,不知長公主從哪兒找來一個大夫,花了一晚上時間,又把人救活了。
皇帝更加怒不可遏:“長公主,長公主,朕說沒說過不準再接近裴硯知?”
長海很無奈:“陛下確實說過,但長公主不聽呀,拿著太后的令牌,誰都攔不住。”
皇帝的臉都黑死了鍋底灰:“即便如此,那毒藥乃宮廷制,豈是誰都能解的?”
長海苦著臉道:“這就要問長公主了,誰知道手上還有這樣的神醫呢!”
皇帝氣得七竅生煙,抓起手邊的什麼東西又砸了過去:“你這蠢貨,還在推卸責任,你什麼都不知道,朕還留你做什麼,朕說過的,三天之殺不死裴硯知,你就自己去死!”
他騰地站起來,出了擺在桌上的寶劍,咣噹一聲,隔著書案扔在長海腳邊。
長海嚇得一激靈,下意識向後退開,趴在地上拼命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求陛下念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再給老奴一個機會,老奴一定不會再失手的。”
皇帝冷哼一聲:“你以為裴硯知是什麼人,他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嗎,攻其不備尚且不行,何況他後面必定會有所防備。”
長海還在磕頭,一刻都不敢停:“老奴會想辦法的,老奴保證,這回一定能行,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
皇帝看著被他額頭鮮染紅的金磚,火氣總算小了些:“起來吧,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你若還是完不任務,就別怪朕無了。”
“是是是,謝陛下盛恩,謝陛下盛恩。”長海又接連磕了好幾個頭,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來。
正打算退出去,皇帝突然幽幽道:“你既殺不死他,不如讓他自殺。”
長海愣住,頂著一臉茫然地看向皇帝。
皇帝說:“他不是為了某人,一世英名都不要了嗎,那就看看他會不會為了那人放棄自己的命。”
長海吃了一驚:“陛下是說穗和姑娘?”
皇帝把眼一瞪,不耐煩道:“那不然呢?”
長海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多謝陛下指點迷津,老奴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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