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眨了眨眼:“我與沈將軍何等分,舅母年前不就知道了嗎?”
“什麼年前……?”鐘氏一愣,“我知道什麼……”
一愣過后,又像是反應過來:“你竟年前便與那沈元策有了茍且?!好啊,等我告訴你舅父,看他怎麼打斷那沈元策……”
“舅母這出戲倒是演得不錯,”姜稚贊賞地上下打量著人,“您年前給我與沈將軍使的那些絆子,我可都記著,您大可去同舅父說,到時我們對峙一番,看舅父是覺得我這外甥出格,還是您這夫人惡毒。”
鐘氏愣在原地半晌:“……我年前給你使什麼絆子?你休要在這里口噴人!”
大過年的,姜稚也懶得再與理論下去,嘆著氣道:“隨您怎麼說吧,今日來這趟,一是同舅母拜個早年,一是提醒舅母,您喊破天也無用,這佛堂,您是出不去的,不如省點力氣罵兩句,還能在菩薩跟前積點德。”
被鐘氏鬧過一場,姜稚無端端吃了一肚子氣,用午膳的胃口都沒了。
其實原本除夕這等日子,讓他們母子團個圓也是無妨,畢竟與阿策哥哥都快說親了,這對母子也生不出什麼幺蛾子了。
可偏偏眼下鐘家的貪污案還在審中,鐘氏人雖蠢笨,卻知道與阿策哥哥許多事,若往外頭一通攀咬,非說與阿策哥哥聯手害的鐘家,豈不瞎貓上死耗子說中了——
上回已問過阿策哥哥,為何提前查探鐘家的罪證,阿策哥哥說,是因為這舅母待惡毒,他著鐘家的把柄,以備不時之需。
鐘氏雖無實證,但有些刺耳的話傳出去容易左右人心,不能讓阿策哥哥被宣德侯懷疑,所以在鐘家的案子有定論之前,必須看住鐘氏。
姜稚沒用幾口午膳,到了傍晚,干脆早些時辰去了公主府找寶嘉阿姊。
這除夕夜,往年或者在宮里吃宴席,或者在侯府與舅父和方家人一道吃年夜飯,可今年涉數百萬兩的貪污案一出,皇伯伯為做出節省開支的表率取消了除夕宮宴,舅父又不在,便找自立門戶的寶嘉阿姊過年去。
進了公主府,寶嘉一見著便調侃:“算著這可是你最后一年與我一道吃年夜飯了?”
姜稚一愣,還沒懂這話什麼意思,一旁翠眉笑著附和:“可不是,等嫁了人,自然要在夫家過這團圓夜了。”
姜稚腳一跺,在寶嘉旁邊坐下:“我這才進門呢,又拿我打趣……阿姊若這麼舍不得我,找我夫家的軍醫做駙馬不就行了,到時我們四人一起團圓!”
寶嘉噎了噎,轉向翠眉:“瞧瞧這過河拆橋的主,給出完妙計就這般臉了,還拿阿姊說上笑了。”
“奴婢倒覺著這提議很是不錯呢。”
寶嘉覷覷翠眉,又問姜稚:“怎的你阿策哥哥知道你今夜一人,也不陪你?”
“他家中有母親,雖是繼母,沒有生恩也有養恩,都年不見了,這種日子怎能不著家?再說軍營的將士跟著他背井離鄉來了長安,也該犒勞犒勞,他這一晚上已有兩頓年夜飯要吃了。是我跟他說,我今夜有你作陪,讓他自去忙的。”姜稚拿著將軍夫人的范兒款款作答。
寶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說……他晚上還要去軍營?”
“是呀,我們約好了,等我與阿姊散席之后給他去信,到時守歲可以一道……”姜稚說到這里一頓,回過神,“阿姊這是想套我話,看李軍醫今夜在哪兒吧?”
寶嘉笑而不語地喝了口茶。
姜稚嘆息一聲:“我這底兒都給阿姊揭干凈了,卻不知阿姊一點,真沒意思,這團圓飯吃的哪里是團圓,分明是人心隔肚皮!”
“不是我不與你講,是早都過去了,你不也知道那姓李的離京七年了嗎?還能有什麼?”
“那他當初為何拋棄阿姊離京?”
“誰說留下的人一定是被拋棄的?不是他棄我,是我棄他。”寶嘉笑著站起來,“不知你來得這般早,還未來得及梳妝,你在這里與翠眉聊會兒天,晚些一道吃過年夜飯,帶你放燈去。”
寶嘉說著便去梳妝了。姜稚托著腮看向翠眉:“翠眉,你不會也不與我講吧?你瞧阿姊留下的話,我與你聊會兒天,便是不想講,讓你講,這你應當聽得懂?”
翠眉失笑:“公主與李先生當初是如何不歡而散的,奴婢也不知詳,不過李先生離京并非自己選擇,是不得已才跟著獲罪流放的父親去邊關的。”
姜稚一驚:“獲罪?獲什麼罪?”
“您若想聽,這還要說到一件舊事。”
“我當然想聽,你快別賣關子了。”
翠眉應聲答:“那是郡主出生之前的事了,先帝在位時崇信道教,那時有一名號‘見微天師’的道長,年紀輕輕卻極擅占卜、觀星象,據傳有預言未來之能,雖不知是否當真預言得準,但先帝是頗為信重他的,郡主可曾聽說過此人?”
姜稚點點頭。
當初鐘氏還信口雌黃,騙說那下蠱的香囊是個平安符,為見微天師所贈,可笑的是鐘氏不知道,這位見微天師剛巧今年與皇伯伯請辭,已去云游四海了,如今本沒人請得到他的符。
“你繼續說,這位天師怎的了?”
“大約一十年前,這位天師夜觀星象,觀出一大兇異象,預言這年將有雙生妖星臨世,來日恐搖國統,危及皇權,所以那一年,從京畿到邊地,所有出生的雙生嬰孩皆被先帝下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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