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公主的宮寒可有好轉,公主聊公主的,我診我的,并不妨礙。”
寶嘉被他這敗興的勁兒氣得不輕:“沒好,一點沒好!我天天佳人在側,酒相伴,能好嗎?”
李答風朝攤開了手。
寶嘉沒好氣地將手遞過去,另一只握玉的手在頂上狠狠一摁。
李答風搭脈的指尖驀地一滯,抬起眼來。
看著他像被打開了什麼鎖鑰的反應,寶嘉眨了眨眼,試探著慢慢摁下去。
李答風呼吸收了收,搭脈的手指輕微抖了下。
寶嘉角勾起,在他眼皮底下輕輕把玩起那玉來。
李答風看著上下的五指:“公主——”
“你診你的,我玩我的,并不妨礙。”寶嘉將話回敬給他。
李答風搭脈的三指了又松,松了又,反覆幾次過后徹底松開了手。
“怎麼樣,好轉了嗎?”寶嘉繼續挲著玉頂。
李答風別開眼去:“沒診出來。”
“李先生的圣手也有失手的時候呀?”寶嘉側目看他,“那到底是要先診脈,還是先與我談談說說?”
“公主,戰事五日前才結束。”
“所以呢?”
“所以我才吃了四日的藥。”
寶嘉一愣之下笑出聲來。
原來不是不解風,是不敢解風。
“那還差三日,這三日你就準備晾著我了?”
李答風滾著結看著。
寶嘉笑著將玉到他手里:“李先生這不是早有準備嗎?拿著,你來玩。”
*
熱夏昏夜,云收雨歇的臥房里,滿屋子咸甜織的熱氣息。
榻上,寶嘉癱在李答風懷里,的手臂搭在他的肩頭,啞著嗓子道:“李答風,這趟過后還回河西嗎?”
“如果沒有特殊況,就在長安等將軍年關進京與郡主婚。”
“要是有什麼特殊況呢?”
李答風正斟酌著答話,忽聽懷里人說:“李答風,了。”
李答風低下頭去:“不能再——”
“肚子了,”寶嘉失笑打斷他,“真了!”
李答風跟著失笑,將人輕輕放回榻上,披起:“我讓人傳膳來。”
寶嘉往上拉了拉薄衾,支著額角目送他走出臥房。
李答風在外與婢代了晚膳,正想往回走,一眼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正在庭院門前來回徘徊,看著像是江近月。
“李先生——”江近月也看見了他。
李答風走上前去:“江先生可是有事請見公主?公主現下可能有些不便。”
江近月搖頭:“李先生,我不是來請見公主,是來找李先生你的。”
李答風面疑問。
“半年前我在病中無法開口說話,等病好了,本想與李先生當面道謝,卻聽說李先生已經離京……當初第一天見到李先生,我以為李先生是府上新人,所以刻意在你面前爭寵,后來才知李先生與我們不同,是真正仁心仁的醫士,李先生風霽月,不與我計較,還救我命,”江近月說到這里低下頭去,“我實在激又慚愧。”
李答風搖頭:“救人是醫者本分,江先生不必言謝,亦不必道歉。”
“是,李先生應該不需要我的謝意和歉意,不過可能會想知道柳先生的事……”
李答風眼梢一揚。
“方才柳先生去找公主之前,先與我說了今日在醫館遇到李先生你的事,想讓我幫忙出出主意,說上次你誤會他,公主卻不讓他解釋,他怕這次又讓你誤會……畢竟我們都看出來了,公主待李先生不同,他怕得罪了李先生,被攆出府去。”
“誤會?”李答風反問。
“對,柳先生的病癥全因自己而起,包括半年前,那時候柳先生一直住在偏院,本見不著公主。這半年來,公主別說召見我們,連宴飲都不曾有過,聽著李先生的話滴酒未沾。”
李答風目一閃。
“公主不輕易與人示弱,對李先生的疙瘩許是還未完全解開,應當不會解釋這些,我想著我沒什麼可回報李先生的,便替李先生解個誤會吧。”
*
李答風回到臥房的時候,寶嘉已經被婢服侍著穿戴好了裳,坐在了榻沿。
寶嘉不滿地覷了覷他:“讓人傳個膳慢這樣,你是親自去廚房燒柴火了?”
李答風過門檻,還在想江近月方才的話。
江近月最后說,其實自己說這些話也有一些討好他的私信,說來日他若進了府,他們肯定就被遣散了,希到時他別太怪罪他們這些門客,別剝奪公主留給他們的產業。
他沒答江近月什麼,心里卻很清楚,他從來沒有怪罪過他們。
怪罪他們,就意味著怪罪寶嘉,但一個先離開的人,怎麼有資格怪罪被留下的人?
這世上,有期限的、有盡頭的才等待。可過去七年對寶嘉而言,那是一段沒有期限、沒有盡頭的,無的,這七年與七十年并無差別,這生離與死別也并無差別,它不等待。
離開是他自己選擇的路,那麼他離開以后,無論做什麼,都是的自由。
即便往后想讓他與這些門客共存,那也是他該為自己的選擇吞下的苦果。他當然不待見這些門客,但如果想,他愿意全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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