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墨辰一句句地將藏在他們三代人中間的那些心酸淚全部攤開來說。

也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傾訴怨氣。

安站在門口聽著，眼淚不自覺涌了出來。

太辛苦了，戰墨辰這些年真的太辛苦了。

外人只看得到戰家煊赫通天，有權有勢，只看得到戰爺赫赫威名，無人敢惹。

卻沒看到赫赫威名背后，戰墨辰比常人多百倍千倍的辛苦。

而在別人眼里不可一世的男人，在知道親生父親還活著之后，沒有過抱怨，沒有過憎惡。

他牽掛著顧時遠，面對顧時遠的時候一直都是仰的姿態。

為什麼？

只因為他想要抓住那份虛無縹緲的父，想要告訴自己，他不是被父親厭惡的孩子，只是他的親生父親有苦衷，不能陪伴在他邊而已。

顧時遠回不回來都可以，只要顧時遠過得好，他可以永遠不去打擾他。

可這種事，放到爺爺上，不行。

祖孫倆相依為命三十多年，戰老爺子就是戰墨辰的底線，誰也不能踩，誰也不能傷害！

就算是顧時遠，也不行！

顧時遠也被這些憤怒的控訴驚住了，怔怔地看著戰墨辰，心底的痛苦翻江倒海，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淹沒。

“墨辰，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他神痛苦地開口，試圖解釋。

但再多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

他的那些苦衷，不能對人言。

他的一切辯解，都只是自私的狡辯而已。

顧時遠紅著眼眶捂住臉，深深低下頭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戰墨辰的雙眸也早就被怒火燒得泛紅，看到顧時遠又是這副鴕鳥一樣的逃避姿態，他心底刺痛，更為憤怒。

他冷笑著再度質問：“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你以為這件事還容得你再繼續逃避下去……”

眼看著戰墨辰緒即將徹底失控，安胡了眼淚，上前拖住了他。

“老公，別這樣！顧叔叔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們先回去，這件事從長計議。”

戰墨辰冰寒的臉上卻滿是執拗：“不，我今天非要問清楚，他到底有什麼苦衷，能讓他鐵石心腸到這個地步！”

“你別說了！”

既然好言相勸他不聽，安也不想放任他繼續在這里糾纏。

安往前走了幾步，擋在戰墨辰前，面對著顧時遠，盡力勸和。

“顧叔叔，今天墨辰說的這些話，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回頭會勸他的。爺爺那邊已經離危險了，你放下心好好休息，我先帶墨辰回去！”

說完，安也不管戰墨辰什麼臉，拉著他就往外走。

“放手……”戰墨辰試圖掙扎。

結果安一個眼神掃過來，他生生地噤了聲。

安低聲音：“這件事有問題，你別不管不顧胡鬧，中了別人的圈套！”

戰墨辰蹙眉：“你的意思是司老夫人在中間挑撥？”

“不一定。”

安往旁邊瞥了一眼，繼續拉著戰墨辰快步往前走：“我們回去再說。”

老婆發話了，戰墨辰縱然有滿心火氣，也只能忍耐下來，先送安回病房。

病房那邊到了打點滴的時間，小護士正到找安。

看到安回來，小護士連忙上前給扎針，又檢查了一下安的傷口，生怕傷口再有什麼變化。

戰墨辰看著安的傷口，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滿腔的憤怒漸漸冷靜下來。

他上前握住了安的手，滿臉疚：“對不起，老婆，讓你擔心了……剛才有沒有到你的傷口？”

“沒事，傷口已經長住了，沒那麼容易扯到。”

安拽了拽他的手指：“你先坐下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嗯。”戰墨辰順從地在床邊坐下來。

經過剛才一番憤怒的發泄，他現在也覺得滿心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好。

只能的握著安的手，想從這個弱的小人上汲取到一力量。

安也沒急著說什麼，只靜靜地握著他的手，直到小護士推著醫療車離開，房間里重新恢復安靜，才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我覺得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姥姥明明說的很清楚，司老夫人已經同意讓爸回戰家，爸為什麼還會這麼抵？”

“他會不會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苦衷？司老夫人找爺爺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沒有經過爸的同意？”

“如果爸沒有同意，為什麼要這麼說？如果爸同意了，為什麼又前后態度不一？”

“這……”

戰墨辰剛才一直沉浸在憤怒里，并沒有好好考慮過這些問題。

現在安一說出來，他也覺得不對。

如果顧時遠自己想回戰家，那司老夫人這麼說，他應該很高興才對。

可自己剛才去質問顧時遠的時候，顧時遠說的是，司老夫人絕對不會同意，讓他們忘掉司老夫人說的話。

難道說，表里不一的人其實是司老夫人，一邊跑去跟爺爺說同意，一邊又跟顧時遠說不同意，然后讓兩邊因此產生誤會，最終徹底切割顧時遠和戰家的關系？

想到這個可能，戰墨辰陡然有些后悔。

他剛才的確是太沉不住氣了。

至，應該探明司老夫人的真正態度之后，再去質問顧時遠。

不是像現在這樣，鬧得大家都很尷尬。

回想起顧時遠痛苦的神，戰墨辰心口一陣鈍鈍的悶痛。

他想了想，起：“老婆，你說的我都明白，這件事給我就好，我一定會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你答應我，先不要去找司老夫人，也不要再去找爸，更不要在爺爺面前再說什麼。讓大家都冷靜冷靜，才能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我聽你的。”

已經沖過一次，戰墨辰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恢復了平時的運籌帷幄。

“我會讓人繼續盯司老夫人，先看看到底想做什麼。”

“嗯。”

安輕輕應了一聲，沒有跟戰墨辰說自己的打算。

司老夫人心里怎麼想，靠人盯著是沒用的。

還是自己想辦法去見司老夫人一面，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

三天之后，安終于可以出院了。

辦理好一切手續之后，戰墨辰本來打算親自送安回家，路上卻接到了丁浩的電話。

有個重要客戶臨時來訪，需要他去公司一趟。

戰墨辰有點猶豫，安卻善解人意地勸他快去。

“你放心去公司，有這麼多人跟著，不用擔心我。再說這不是馬上就到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