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陸漫覺得非常不自在,這貨明明恨自己恨的,也知道自己恨他恨得毒,幹嘛還在邊討嫌啊。 剛想起離開,薑展唯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放在幾上,道,“你再是庶子媳婦,也是長亭長公主的孫媳婦,該有的氣度風姿還是得有,裳穿好些。不要怕錢會花沒,沒了我再給。雖然我沒有多錢,俸祿也不高,但養活你還夠……祖父若醒過來最好,你在府裏的日子會好過得多。若祖父不幸沒醒過來,也不要擔心後路,我會讓你活下去,讓你食無憂。” 這幾句話讓陸漫吃一驚,這個男人腦袋壞掉了,怎麽一改高冷範兒,突然走起了溫路線?現在又沒有外人,戲演給誰看啊。有些適應不了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搞不懂他什麽意思。 雖然那張銀票是一千兩麵值,在這個沒有任何可寄托和倚仗的世界,銀子比什麽都可,可還是不願意收他的給銀子。 薑展唯見陸漫頗為詫異地看著他,也沒收銀票,氣得臉有些微紅,不高興道,“我你這個婦人怎麽回事,聽不懂好賴話?” 陸漫嘲諷地笑了笑,“三爺莫不是把我當傻子?若老駙馬沒醒過來,我就是一顆棄子,憑你現在,有什麽能力護著我?” 薑展唯沉了臉,眉頭皺得更了。道,“真有那一,我祖母和伯父為了臉麵,也不會明目張膽讓你死。最有可能就是把你休回娘家,讓你娘家人解決你。我不會如他們的願,怎麽可能我的媳婦,他們退就退,現在這個娶進門了,他們還想休就休。” 他不是做夢都想休了自己嗎?陸漫不太明白他的腦回路,憂傷地道,“若真有那麽一,我還是希三爺把我休了。呆在這個家裏,我隻怕會……”死得更快。 最後幾個字沒出口,薑展唯也明白的意思,冷聲道,“你是不相信我了?放一百個心,我有辦法護著你,就是有辦法,你試目以待。” 若真到了那一,除了悲壯地當案板上的魚,沒有任何辦法。陸漫不想再跟他囉嗦,隨意答道,“好,我試目以待。” 薑展唯點頭,又道,“我今才在眾人麵前把脊背直了,不希我媳婦再把我的脊背彎。夫妻一,你被人看輕,丟臉的是我。何況,你是為祖父衝喜進門的孫媳婦,孝心可嘉,不比別的媳婦矮一頭,不需要一味的畏畏。除了祖母、大伯、三叔幾位長輩多敬著,不要讓別人隨意欺負去。” 意思是以後不要像今這樣氣,可以仗著他和老駙馬的勢厲害點?關鍵是,敬著的長輩中還排除了他的親爹!雖然二老爺可惡,但薑展唯可時時標榜自己孝順呢。這人是真腹黑,定義為惡一點都不冤枉他。 陸漫早忍氣忍得肝痛,特別是那個不知所謂的老姑太太,氣死人了。那幾位必須敬著的人是府裏的實權人,拿著的命脈,也的確要敬著。這幾人之外,也不想再被人隨意欺負和漫罵了。
這次答應得痛快,“好。” 之後便又是一陣難堪的沉寂,窗外的鳥鳴聲異常刺耳。 陸漫覺得難,剛想手去拿幾上的醫書,薑展唯先一步拿在了手裏。他的手白皙修長,骨結勻稱,像彈綱琴的手,而不像拿刀劍的武的手。 陸漫前世不僅是控,還是“手”控。可惜了,那雙“手”長在了一個惡的上。 薑展唯看了一會兒書,率先打破沉寂問道,“你覺得祖父能醒過來嗎?” 陸漫回答得很幹脆,“不知道。”見薑展唯又冷了臉,隻得敷衍道,“他們都星河大師是高僧,大師我嫁進門能把祖父衝好,或許就能衝好吧。”方不是都這麽嘛。 薑展唯沒再言語,靜靜地看著那本醫書。也不知他看沒看進去,反正一直沒翻頁。 陸漫的餘看薑展唯像尊雕塑一樣穩穩坐在那裏,一不,氣場十足。咬牙暗罵,現在還隻是個從七品的就如此不得了,那將來真出息了還不知道拽什麽樣。早些讓老駙馬醒過來,早些離開這個家,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他…… 突然想到,這個人狡猾多智,有些事或許他能幫著出出主意。既然他和現在是合約夫妻,就是一繩上的螞蚱,利益一致。薑展唯比還希老駙馬早些醒過來,以顯示他沒有白白犧牲娶了這個上不了臺麵的衝喜媳婦,也會讓長公主更加看重他。 陸漫便斟酌了一下用詞,道,“三爺,我外祖父留下了許多醫書和手劄,我從就喜歡看,記下了很多。給祖父按的那套手法,就是那些醫書裏寫的。你也知道,那手法很管用呢,連付醫和王醫都好。”見薑展唯放下醫書,目看著,似乎很興趣,又道,“有一本《回春雜記》,裏麵詳細記載了一種治療離魂癥的法子。這本醫書是何家老祖宗用孫窪留下的手劄整理出來的,可孫窪的名聲不好……” 大概講了何家老祖宗對孫窪生平的記載,以及現在大夫對孫窪的排斥。又道,“可是,我按的法子就出自《回春雜記》,很有效果不是嗎?而且,我信何家老祖宗,孫窪的死肯定是被人陷害。隻不過,因為孫窪被定為巫醫,這麽多年來,沒有杏林界的人敢出頭為他翻案。何家老祖宗後來救了無數病患,很多醫都是出自《回春雜記》。有幾本何氏家人留下的手劄,大多也是從《回春雜記》引而來。” 薑展唯修長的手指在幾上輕扣著,凝眉沉思片刻,沒有接著《回春雜記》和孫窪,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外祖為人怎樣?” 陸漫不加思索地,“當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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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微隨母改嫁入祁家,祁家一對兄妹曾很不待見她。 她因性子頑劣桀驁,捱過兄長祁令瞻不少戒尺。 新婚不久天子暴斃,她成爲衆矢之的。 祁令瞻終於肯對她好一些,擁四歲太子即位,挾之以令諸侯;扶她做太后,跪呼娘娘千秋。 他們這對兄妹,權攝廟堂內外,位極無冕之王。 春時已至,擺脫了生死困境、日子越過越舒暢的照微,想起自己蹉跎二十歲,竟還是個姑娘。 曾經的竹馬今爲定北將軍,侍奉的宦官亦清秀可人,更有新科狀元賞心悅目,個個口恭體順。 照微心中起意,宣人夤夜入宮,對席長談。 宮燈熠熠,花影搖搖,照微手提金縷鞋,輕輕推開門。 卻見室內之人端坐太師椅間,旁邊擱着一把檀木戒尺。 她那已爲太傅、日理萬機的兄長,如幼時逮她偷偷出府一樣,在這裏守株待兔。 祁令瞻緩緩起身,握着戒尺朝她走來,似笑非笑。 “娘娘該不會以爲,臣這麼多年,都是在爲他人作嫁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