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孟鶴行的電話，司和譚希正在一家川菜館。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幾次，司去完洗手間回來，便看見對面譚希眼神揶揄地著，視線落在桌面上。

聽見對方說:“亮兩回了，我尋思你再不回來，我就拿著手機去找你。”

司沒理會的調侃，指腹劃開接聽鍵，那邊聲音便傳過來，川菜館氣氛熱鬧，噪聲比較大，但是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孟鶴行清冽的聲線。

“干嘛呢？”他問。

司說:“吃飯。”

“等會兒有時間嗎？”

“嗯？”

“來接我一趟。”

從未有過的要求，司的手指在冒著水珠的杯壁上，沁涼的覺盈滿，沒思考，直接問:“在哪？”

“江州國際。”孟鶴行解釋，“林叔家里有事，臨時走了，我喝了酒。”

言外之意，他是沒辦法開車了，這是無法推拒的請求。

許程呢，要不然找代駕也行。

司的腦海里閃過一念頭，不是煩，而是下意識想到還有這麼些解決辦法，但是沒問，孟鶴行有分寸，也從沒給添過麻煩，反而一直幫。

就憑這一點，就沒想過拒絕。

司嗯了一聲，說行，又問他那邊什麼時候結束。

“一小時左右。”孟鶴行說，聽見答應，嗓音比之前輕松不，低沉的笑意滲耳朵，“你先安心吃飯，不急。”

電話掛斷，司的臉有點熱，塞了塊小辣椒放里，舌尖上開的，讓轉移了注意力。

很吃辣，反而是譚希喜歡，算是陪過來，一頓飯時間，司只淺淺嘗了幾口，就喝了兩杯冰飲，鼻尖還是沁出汗珠。

等最后的甜品上來，才覺得終于活了過來。

譚希還在繼續斗，一邊吃，一邊嘆這家味道真正宗，最后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要走了？”

方才電話，開的免提。

司和孟鶴行的對話都被譚希聽完，自然知道好友接下來另有安排。

也不是不識趣，揮揮手沖司說:“不用等我，你先去吧，我慢慢吃。”

司沒跟客氣，打開導航看了眼這里到江州國際的距離，正常行駛需要半個小時，于是，又陪著坐了會兒，隔了十來分鐘才出門。

譚希隔著玻璃窗和揮手，笑得一臉詐。

司徑直上車，啟，然后白奧迪在夜中劃開一道利落流暢的弧線。

路上，去便利店拿了罐薄荷糖，扔了兩顆在里，舒緩殘存的辣意，剩下的就直接放在置臺上，糖丸在鐵盒里隨著作發出丁點響聲。

車子停在江州國際左方的位置，沒進去，給孟鶴行發了消息，告知自己已經抵達。

然后仰著臉，視線落在車窗外，思想放空。

孟鶴行出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不為別的，他的形太優越，況且邊圍了一群人，眾星捧月般從大廳往外走，邊和周圍的人談，邊四搜尋的位置。

隔著前擋風玻璃，兩人遙遠地對視。

司沒下車，眼見他角勾起一道弧度，邊有長輩，似是生意場上的，不知孟鶴行說了什麼，一時間都側往這個方向看。

真慶幸停的位置還算偏僻，沒有明目張膽地停在正門口，否則，直面遇上這些人，得多尷尬。

眾道影里，夾雜著一位極其年輕的。

站在一個中年男人的右手邊，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只不過，看向這邊時，臉上閃過一不自然，說不清的緒，夾雜著一不屑。

司記憶力還行，認真看了兩眼，認出人來。

見過這人一次，當時也是圍在孟鶴行邊，只不過那時遠比現在稚的多，緒也外，不像現在，學會遮掩了。

司的手指圈住方向盤，腕表和手鏈順著往下，卡在一，指尖在上面輕輕敲點著，又扔了兩顆糖在里，清爽的滋味讓的頭腦更加清醒。

視線里，那道頎長的影往這邊走，步履穩重，毫看不出醉態。

看來沒喝多。

正想著，副駕駛的門從外拉開。

孟鶴行利落地上車，靠在座椅上著鼻骨，他今日穿了件深襯衫，側臉廓分明，微蹙的眉峰夾雜著倦意，目清絕疏離。

“夜晚吃的什麼？”

司發車輛，拐過一道彎，路過江州國際時，余瞥見那幾位還站在遠，尤其是那個人，視線似乎一直跟著車移。

薄荷糖還殘存在口腔里，淡淡開口:“川菜。”

“你不是不怎麼吃辣麼？”孟鶴行哂笑，他和司一起吃過很多次飯，記憶里似乎并不嗜辣，“今天怎麼突然吃這個了？”

“陪譚希去的，偶爾吃一次。”

車廂里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孟鶴行神無異樣，但從人堆里出來，怎麼可能全而退，不可避免地被敬酒。

司空往旁邊瞥了一眼，只見男人指尖把玩著放在置臺的小鐵盒，糖丸滾的聲音很明顯，他認真打量著上面細小的字，神自在。

“傷好了麼，就喝酒？”問了一句。

“嗯？”孟鶴行含著笑意，從后視鏡里看，“應酬，沒辦法。”

“不過你放心。”他說，“我有數，沒過量。”

到和園，余媽灶上還熱著湯底，包了小餛飩。

兩人沒打算回來吃晚餐，本來是備著以應不時之需，現在倒是真派上了用場。

司夜晚吃了半飽，再加上胃里灼熱，像火燒一樣，也沒推辭，徑直進了廚房，幫忙將余媽煮好的餛飩端出來。

和孟鶴行一人一碗，坐在餐桌前慢慢吃。

熱氣飄散開來，暈染了眉眼，餐廳很安靜，一時間，只剩下碗勺撞發出的輕微響聲。

濃郁的湯底，還撒了幾顆小蝦米，餛飩的餡很鮮，不膩，司吃得舒心，眉展開，眼尾被淡淡的熱氣熏紅，緋一片。

解決完自己這份，發現孟鶴行早已經放下餐，單手擱置在餐桌上，靠著椅背看，眉眼間的疲憊消散許多，清冷疏離，眼眸深邃不見底，黯明顯。

兩只碗都空了，余媽笑呵呵地收拾下去。

“那我先回房間了。”司起，出紙巾揩了揩手指，轉往樓上走，卻發現孟鶴行也跟了上來。

在前，他在后，隔著四五個臺階的距離，影子投在地上，緩慢移。

孟鶴行目送前方那道影進房間，咔噠一聲，門合上，他頓了頓，徑直往旁邊的書房走去。

偌大的落地窗著無邊夜，房間的燈打開，線瞬間充斥著整個空間，將所有東西都照的清晰。

孟鶴行松懈下來，坐到辦公桌前，屜里安然放著一個黑的絨盒子，兩枚戒指合在一起，靜置在盒子的中央。

一素一繁，圈形較小的那枚戒托上鑲嵌著一顆完整的白鉆，澤與室燈織，越發耀眼。

取回來很久了，不知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

他定定看了會兒，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孟鶴行將東西歸于原，無聲地注視著窗外沉寂暗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