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學壞？

    我可以教你。

    空氣靜滯，繃的弦斷開，有什麽東西開始韁。

    沈青棠按照父母給的設定活了二十年，誰見了都會誇很乖，脾氣好格好，招人喜歡。

    是什麽時候開始到厭惡？

    有片刻失神。

    “看來是誤會了。”沒等到回應的許今野扯了下，“也對，這不是乖乖會做的事。”

    “好。”

    沈青棠忽然開口，目分明，聲音又輕了些，“你教我。”

    許今野玩味的看著。

    直背脊，向他的方向靠了些，白皙亮的皮洇著嫣紅，鼻梁翹下淡紅的抿著，睫輕垂，仿佛獨屬林中的皎月。

    聖潔的不可侵犯。

    而此刻，被神明偏的要獻祭給魔鬼。

    許今野笑了下，“真想學？”

    沈青棠點頭，跟課上一樣乖巧，好像他真能教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細長的士煙被修長手指把玩，他道：“還聰明，第一次選這種沒什麽勁兒的。”

    “店員推薦的。”沈青棠道，沒做過功課，什麽都不懂。

    “還行，是長了眼的。”

    兩個人隔了一步距離，許今野抬了下顎，“過來，做壞事，總要些。”

    他說做壞事，配上懶散的語氣，總免不了要往其他方向想。

    沈青棠遲緩靠過來。

    靠得很近，一高一低，像接吻的姿勢。

    抬眼就對上他漆黑眼底，麵更紅，將七八糟的念頭拋擲腦後。

    指腹反複撚著煙，有淡淡的煙味道，晦微苦，其實並不好聞，至沈青棠不喜歡。

    微微皺眉，被許今野看在眼裏。

    “不喜歡煙味？”他問。

    “嗯。”沈青棠實話實說，“但還能接。”

    “哦。”

    沈青棠，“可以開始了嗎？”

    這樣的近的距離，讓無所適從。

    許今野低下頭，高鼻梁幾乎要的，他問：“牙齒被熏黃也能接？”

    “渾上下都是煙味，變臭也沒關係？”

    “皮鬆弛黯淡，變醜也無所謂？”

    “……”

    “既然沒做好準備，就不要學人煙，”許今野直起，“作案工暫時沒收，別這麽看我，不給。”

    沈青棠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騙了，什麽要教他，他從一開始就沒這打算。

    睜著眼，不知道自己有哪裏得罪過他，他才會這麽閑來逗玩？

    “不早了，不想再被人撞見我跟你一起，最好是現在就走。”

    許今野懶洋洋的聲音又傳過來。

    這裏人，最適合幽會，要是被撞見，孤男寡的，很難不被誤會。

    沈青棠盯著他手裏的煙盒。

    許今野眉眼上挑，“我是沒關係，你沒關係也可以留下來。”

    話音還未落，就已經匆匆起離開。

    像是多待一秒就跑不掉。

    “嗤”

    從嚨裏溢出聲哂笑。

    過了近十分鍾，許今野才慢悠悠的抬出來，夜晚視線不好，沒人打球，有幾個生在跳繩，繩子甩在地麵，噠噠噠的聲音很節奏。

    路燈將影子拉的很長，許今野往宿舍的方向走。

    宿舍裏的宋沅三人開黑玩遊戲，輸得很慘，一結束就聽見宋沅將電腦往裏一推，站起來罵道：“臥槽，林川你個狗東西，玩個上路養個爹出來，一個諾手砍五個。”

    “人打野就住上路，我都被抓狗有什麽辦法？單挑我未必會輸。”

    “你是別人敢抓你就敢死！”

    宋沅氣笑，“我看你全上下就。”

    許今野回來，嗶嗶隊友就告一段落，宋沅轉過椅子，問：“這麽久才回來，學妹跟你說什麽了？”

    學妹是藝院，人漂亮格也大膽，晚上下課直接截住人，問能不能跟許今野說幾句話。

    他們見多了這種場麵，起哄笑過後就先走了。

    “肯定是告白，現在不能學妹了，應該是朋友了。”林川還有印象，長相沒的說，腰細長，是許今野喜歡的類型。

    許今野將手裏的東西丟上桌，緒很淡，“無聊。”

    “哦，沒功，可憐的學妹。”宋沅秒懂。

    許今野隨手從櫃裏拿出幹淨的服進了洗手間，沒過一會，裏麵傳來淋浴的水聲。

    再出來時，單手拿著巾頭，宋沅站在他桌前，拿著拿包喜問：“你什麽時候開始這種士煙了，轉了？”

    說著放在鼻尖聞了聞，薄荷香。

    “我還沒試過這種，讓我一。”說著就要從裏麵出一來。

    許今野將半的巾丟過來，“別。”

    宋沅沒反應過來，手裏的煙就被拿走，被許今野拉開屜丟進，快得他還沒看清屜就鎖上了。

    “……”

    “不是，大爺你們家是破產了嗎？”宋沅一臉懵，一包喜至於寶貝這樣？

    “拿去，滾。”

    手裏丟過來包萬寶路，宋沅一秒變臉，十分狗的鞠了一躬，“好的爺！”

    *

    “棠棠回來了。”

    蔣清已經洗完澡，頭上紮著丸子頭敷麵，用手指將起皺的地方按平。

    “你買了什麽？”

    沈青棠愣了下，著頭皮道：“沒買，到了店裏就不想買了。”

    買了。

    但被搶了。

    都不知道怎麽說。

    蔣清點點頭，很是理解，“有時候就是這樣，迷迷瞪瞪的，下次再想買我陪你。”

    “好。”

    十一點過宿舍熄燈，沈青棠躺在床上，許今野的臉一閃而過。

    很輕的呼出口氣，有些懊惱，這個人怎麽能那麽壞。

    *

    最近天氣都很好。

    太渾圓，像橘黃的小燈泡，遠遠掛在天邊，發發熱。

    蔣清約沈青棠一塊去取快遞。

    快遞點這會兒人不，蔣清老母親一樣，並不想讓兒跟著自己在人堆裏，讓在茶店買茶。

    快遞點附近開著十來家餐飲小店，茶店不是連鎖品牌，但茶有自己的特點，好喝值高，價格實惠。

    跟茶店對著的，是籃球場，男生們赤著上臂，盡揮灑青春。

    沈青棠聽見有生在許今野的名字。

    想到被拿走的煙，心虛的沒往那邊看一眼，怕看見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沈青棠直接進店，看著菜單欄，給蔣清點了常喝的小芋圓綠，沈母從小不讓喝糖分重的飲料，時間久了，也習慣，隻給自己點了杯零糖的烏龍茶。

    “好的，一杯七分甜的小芋圓綠，一杯零糖烏龍茶。”店員在錄點單信息。

    沈青棠手機解鎖，點出付款碼，準備買單。

    “一杯檸檬茶。”

    許今野的聲音從後響起。

    沒等沈青棠反應，他帶著一陣風進來，穿著黑紅邊的球，赤著的手臂，隻手撐在收銀臺，冷白的皮下，是很明顯的凸起的筋脈。

    店員微笑，“稍等，我先給這位小姐點完。”

    許今野偏頭，語速很慢，“哦，沈同學。”

    沈青棠從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背脊就繃得很，偏過頭，僥幸的想對方也不一定認出自己。

    直到他懶散的出那句沈同學。

    店員有些意外，是知道許今野的，經常在這打籃球，即便是跟其他人一起進來時，那張臉跟形也是最拔尖的。

    想不記住都難。

    也知道沈青棠，畢竟大，好看的人總是不需要特別去記憶。

    但不知道的是兩位頂級神竟然認識，抿了下，眼神裏的八卦呼之出，但礙於工作，克製的咳嗽了一聲。

    沈青棠不得已偏過頭來，一直以來的家教不允許沒禮貌，幹的說了句，“你好。”

    又是乖得不行的語氣。

    許今野學著的口吻：“托你的福，好。”

    “……”

    “兩位認識嗎？要點一起？”店員試探地問。

    “一起吧。”沈青棠隻想趕快結束，“我買單。”

    說完，迅速掃了碼。

    點單完，店員就去後麵忙了。

    沈青棠不聲的挪開了點步子，隔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這點小作，落在許今野的眼裏。

    今天隻穿了件杏的線，出細白脖頸，抿著，一隻手握著包帶，像是做好拿到茶就要跑的準備。

    許今野笑了下，手指緩慢的點了點臺麵，“你這樣子，倒像是被我勒索。”

    他手裏有的，在乖乖的皮囊下，有顆想學壞的心。

    還留有證據。

    “把我想得那麽壞？”許今野問。

    沈青棠剛要否定，又聽到他道：“這麽想就對了。”

    “？”

    抬眼，睜著的眼睛裏像是在問，你要不要聽你自己在說什麽？

    許今野輕笑了聲。

    他眼形偏長，眼尾上揚，笑起來時，臥蠶的影很深。

    沈青棠：“……”

    口悶悶的，本不是他的對手。

    檸檬茶先做好，許今野又人模人樣的跟沈青棠說聲謝謝，看著他背影，輕呼出一口氣。

    前二十年的經驗實在匱乏，本不知道怎麽跟許今野這種人相。

    許今野迎麵撞見給邊汗邊走過來的宋沅。

    宋沅指著茶店的方向，“誒我看見我神了，我想過去打個招呼。”

    畢竟現在也算是一個組，有那麽點集。

    “誒誒誒，脖子，哥我脖子！”宋沅被強行調換了個方向，一隻手臂搭著他的肩，被迫被裹挾著往回走。

    許今野在笑，是勾著，似有似無的那種。

    宋沅看不懂他什麽，瞇著眼，盯著那杯檸檬茶：“你手機都沒拿，哪來的？”

    “刷臉。”

    “呸，許爺你還是要點臉吧。”宋沅知道是生送的，在球場上眼的要給他送水的不，一杯檸檬茶不奇怪，沒跟沈青棠聯係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神就不是俗人，才不會隻看臉。

    而還在茶店的沈青棠，幾分鍾後等到蔣清拿完快遞過來，上抱怨快遞點的兼職的是位大一學弟，業務能力不練，耽誤好些時間。

    說完才發現沈青棠有些失神，便問：“怎麽了，剛發生什麽了嗎？”

    “沒有。”

    回神，笑了下，“我幫你拿。”

    “不用，三個我還能拿，幫我拿下茶就好，死了，我先喝一口。”蔣清進吸管，捧著杯子吸幾口。

    裏嚼著小芋圓，含糊不清道：“許今野也在籃球場，拿快遞的時候，就聽到前麵兩位生在聊他。”

    “聊什麽？”沈青棠輕聲問。

    “說昨天有藝學院的院花跟他告白，被拒絕了，在宿舍裏哭了整宿，這男人真的是禍水。”

    “還說以後要改吃素，誰不知道他的審數十年如一日，都喜歡那種明豔的大嗎？”

    “許今野怎麽可能會喜歡乖乖。”

    “……”

    蔣清念念有詞。

    沈青棠嗯了聲，沒反駁。

    握著烏龍茶的手，無意識的曲折了下。

    隨手打開，看見是好友申請，看到全黑的頭像，一眼就能辨認出是許今野。

    他是從小組群裏加的自己。

    遲疑幾秒，沈青棠還是點了拒絕。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就像想學壞，但真拿到煙的那一刻，第一覺是無所適從。

    也許，不是按照軌道行走，而是本就屬於軌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