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默了半會兒，說：“他好像年紀不大。”

“對。20歲。現在差不多21了。”

良久，他說：“希沒事。”

“應該不會有事……”宋冉話音未落，巷子里一棟房子到不遠的炮火震，一塊外墻皮落下來，砸在兩人肩頭，塵沙飛濺，嗆了宋冉一口。

李瓚回頭看：“低頭。”

宋冉垂下腦袋，頭盔頂在他后背上。

李瓚已刻意避開了主路，專走小巷，但靠近西邊，戰火肆掠，很難再遠離戰場。

宋冉這才發現李瓚開托是對的，如果開汽車，有的巷子里邊很難走進來。

李瓚判斷著槍聲的方向和遠近，在民居小巷里繞走;宋冉低著腦袋抵在他背后，隨著他顛簸前行，時不時有石塊泥塊砸在頭盔上乒乒乓乓響。卻半點兒不害怕，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靜安穩。

紛的戰區，他和像是坐在波浪起伏海面上的一葉扁舟里。

就這樣一路有風卻順遂地去到了阿勒城西郊的難民新娘村。

宋冉當初在哈頗邊境就聽說過，其他國家的人會買一些難民孩做新娘，這些潛在客戶里頭有鄰國上了年紀還沒娶到媳婦的窮人，也有腰纏萬貫妻妾群的富豪。被賣的孩大都十四五歲，偶爾也有更小的。

宋冉和李瓚走進新娘村，只見房屋破敗，灰塵遍地。他們略判斷了一下，這幾天大概有十幾戶從周邊村莊聚集過來，準備賣掉兒甚至兒子的人家。

下午兩點多，太當頭。

幾個孩子坐在各自臨時的家門口，倚靠墻壁，目呆滯地著蕭條的街道。看見有外人過來，眼珠子里充滿了警惕。

宋冉路過一戶民居門口，正好見一個著還算面的人(中介)在跟一對窮困的夫婦討價還價。而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恐怕才十二歲左右。

賣兒的夫妻倆想多加500金，中介死活不肯，那比劃的手勢仿佛在說，把弄出境都要一大筆錢呢。

妻子又悲痛又絕，忽然撐不下去了，伏在丈夫懷里痛哭起來;

中介看不過去，擺擺手又給他們加了300金。

易很快達。

中介付了一小摞金，招呼一聲，椅子上的孩站起，對自己的父母行了個禮，就默默跟著中介朝外走去。

母親舍不得，沖上前去跪抱住瘦弱的兒，嚎啕大哭。

孩無聲地掉眼淚，臉蛋媽媽的頭，小手輕媽媽的頭發，安。

中介也看不下去這場景，走出門來一氣。他一轉頭看見宋冉，見穿著PRESS的防彈，知道是記者，立馬舉起手，拿英文說了句：“我不是壞人。”

宋冉知道在這樣的世界里，無法用簡單的黑白好壞去衡量任何一個人，微微一笑：“我知道。”

中介倒意外了，見這麼說，他也敞開了話匣子，比劃著手勢說道：“事實上，我還是個有良心的人。至，我能保證經過我介紹的孩子是去結婚了。可有的被賣去做了。今天這家的孩還算運氣好，對象是沙國的富豪，至以后不愁吃穿，也不會在戰火中喪命。而且，我不賣男孩。”

宋冉問：“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吧”

“不到走投無路，誰會賣小孩呢。他們也是為了把孩子送出去。不然就得死在戰火和里。”

兩人聊了沒一會兒，那母親還在哭。中介催促了一句，卻也站在路邊候著。

幾個隔壁的家長過來詢問，中介又過去看孩了。他跟宋冉說，他這單做的都是富豪客戶，要長得漂亮的。相貌一般的只能給普通人或貧民，自然，價錢也低一些。

中介去隔壁了。

宋冉看向屋，那對母仍抱跪在地上哭泣;父親坐在桌邊，單手捂眼，淚水直滾。

還看著，李瓚忽無意識喚了聲：“冉冉……”

宋冉一愣，回頭。

他臉微沉，輕輕拿下指了指街對面。

順他的方向看去，轉角一戶廢棄人家的門口，屋門半開，一個斷了半截的政府軍士兵靠坐在門邊，著這頭的景。

那個士兵還年輕，二十五六歲。他一不坐在原地，靜靜地，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

李瓚聲音很低，說：“不能保護自己國家的人和孩子，沒什麼比這個更悲哀了。”

那個中介最終又看上了另外兩個孩，一并帶走。

街上哭聲不斷，

宋冉關了相機，不愿留下拍攝最后的場景了，那分別的畫面承不住。扭頭看李瓚：“我們走吧。”

“嗯。”

宋冉一路低垂著頭顱，有些無打采。走到半路，終于不了了，深深吸一口氣，突然走下臺階一屁坐在路邊，低下頭，手撐著腦袋。

李瓚過去旁邊坐下，沒說話，安安靜靜陪坐了兩三分鐘。

緩了會兒，心里翻涌的緒稍微平復了些。

他問：“心里不舒服”

“……嗯。” 抬起頭，勉強笑了一下，眼神卻迷茫，“我忽然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這些事的意義是什麼了。”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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