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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院子很寬闊，有五間房，能容納許多人同時居住。

  鄭玄就住在這裡。

  鄭玄逗弄了乖孫，等孫兒睡下，就來到書房中看書。

  不一會兒，國淵來了。

  國淵給鄭玄打來熱水，伺候鄭玄洗臉泡腳。等一切忙完，國淵才自己洗漱，然後在鄭玄的邊坐下來，說道：「弟子心中有些疑慮，請老師解。」

  鄭玄擱下手中的竹簡，滿是褶子的臉上，出慈祥和的笑容，問道：「說說看，遇到了什麼疑？」

  國淵回答道：「陸使君建立五經館，招收寒門子弟傳道授業，此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果能參與其中，便是莫大的榮幸。弟子的疑，是留在五經館傳道授業，還是主去投效陸使君？」

  「哈哈哈……」

  鄭玄聽到後，捋著鬍鬚輕輕笑了起來。

  國淵問道：「老師笑什麼？」

  鄭玄緩緩說道：「老夫門下的弟子很多，唯獨你最孝順。這些年，老夫的食起居，都是你在照顧。」

  國淵神謙遜，畢恭畢敬道：「弟子愚鈍不堪，多虧了老師的指點，才學有所得。弟子能留在老師的邊，照顧老師的生活起居，是弟子最大的榮幸。」

  鄭玄搖頭道：「你在經學古文上的研究造詣，和其它的人相比較，是差了一些。可是你心思純淨，做事心無旁騖，這就是你最大的優點。」

  「這世間，不缺聰明人，缺的是堅韌不拔的人。」

  「你心思純淨，志向遠大，始終堅持，遇事不怕困難，做事耐心細心，就已經超過了很多人。這些年你一直跟著我讀書，你覺得自己愚鈍，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胎換骨。」

  國淵恭敬道：「老師過獎了。」

  鄭玄繼續說道：「所以回歸正題，你擅長的本就不是經學，不是傳授學問。你擅長的，是實務。尤其在北海國的時候，數千人云集在老夫的周邊，是你組織人耕種，自給自足。」

  「你能協調人際關係，懂得耕種之道，懂得管理地方，這就是你的長。這些能力，不是在五經館能施展的才學。所以你的選擇，還不明白嗎？」

  國淵愈發的恭敬，說道：「老師的話，弟子明白了。只是，老師的邊，也需要人照顧。」

  鄭玄哈哈一笑，很輕鬆的說道：「老夫雖然年邁，可是能吃能喝能走，能照顧自己，你不需要擔心。更何況，老夫的邊，本就有侍從伺候，你就更不需要擔心。」

  國淵說道：「弟子捨不得老師。」

  鄭玄大袖一拂，斷然說道：「你在老夫的邊求學，是為了施展抱負，經世濟民。如果這一步做不到，那就浪費了一所學。」

  「老夫不希你們，一直留在我的邊，都希你們出仕，能治理一方，能保境安民，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這才不負一所學。」

  「男兒大丈夫，當斷則斷，不能婆婆媽媽的。」

  鄭玄眼神銳利了起來，沉聲道：「現在，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國淵道：「弟子明白。」

  鄭玄滿意的點了點頭，蒼老的臉上出笑容，他希國淵好好為陸玄效力，因為這是國淵的機會。

  「咚！咚！」

  敲門聲在房間外面響起，跟著傳來侍從的聲音，「鄭公，陸使君來訪。」

  鄭玄聽到後，吩咐道：「國淵，攙扶老夫起來，迎接陸使君。」

  國淵連忙上前，把鄭玄攙扶起來。

  鄭玄整理了衫和鬢髮，一抖袖袍，大步走出書房，來到院子門口，看到了等待的陸玄，拱手道：「鄭玄，拜見陸使君。」

  陸玄神謙遜，回禮道：「陸玄，見過鄭公。」

  兩人行禮後，回到書房落座。

  國淵站在鄭玄的後，呂蒙則是站在陸玄的後。

  陸玄微微一笑，直接道：「我這次來拜訪鄭公，是因為天氣冷了，鄭公又上了年紀，需要防寒保暖，送了一些來。另外鄭公邊有這麼多人，如今要留在舒縣生活，也要開銷生活。所以，送來了一些資。」

  鄭玄微笑道：「多謝陸使君。」

  陸玄道：「這是應該的。」

  鄭玄看著眼前的陸玄，毫不掩飾的出讚許和欣賞神，微笑道：「陸使君年紀不大，卻心懷社稷，志向遠大，而且心智，老夫本不該多說什麼，也不需要老夫說什麼。」

  「只是人老了，見過無數的人，到過無數的事。而且老夫遍觀史書，也有一些心得，就喜歡嘮叨，希年輕人走一些彎路。」

  「不知道陸使君，是否願意，聽老夫嘮叨幾句話呢？」

  陸玄肅然道：「鄭公請說。」

  鄭玄坐直，緩緩道：「陸使君年輕，且能力出眾，手段純，這是最大的優勢。可是反過來，陸使君現在擁有的一切，也是你最大的一個劣勢。」 (5,0);

  陸玄問道：「為什麼呢？」

  鄭玄解釋道：「說是劣勢，實際上不是貶義，是從年氣盛的角度出發。年輕人做事，急切求，恨不得早上安排，下午就完。其實治理國家，也是一樣，恨不得出臺政策，立刻就見效果。」

  「可是，很多的事，都急不得，需要慢慢的推進。尤其是治國的政策，治國的手段，都是這樣，急不得。」

  「事緩則圓，就是這個道理。」

  「陸使君非常的年輕，你比袁紹、曹這些人，年輕了太多，有太多的時間和力去完善每一件事。所以做事，不需要急於求，要慢慢來。」

  「只要慢下來，一步步走紮實，未來的天下，必然有陸使君一席之地。」

  鄭玄自嘲一笑，說道：「老夫的話有些嘮叨，是否願意聽，全靠陸使君自己權衡。而且淺言深，本就是大忌，老夫犯了諸多的忌諱，卻還是忍不住，請陸使君海涵。」

  陸玄神肅然。

  他站起，躬向鄭玄行了一禮，鄭重道：「鄭公的提點，陸玄激不盡。」

  陸玄贊同鄭玄的話。

  歷史上的例子比比皆是，最典型的是隋煬帝楊廣。楊廣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極大的價值。

  最終，卻禍國殃民。

  甚至是國祚滅亡，就是因為楊廣做事太急。

  西政吐谷渾，討伐突厥，開拓西域，從國家的角度分析，絕對是有利的。因為西域的這條綢之路，任何一個大一統的帝國都不會放棄。

  開通運河，更是功在千秋，有利於通南北，有利於天下流和商業的發達。

  征伐高句麗，是為了奠定宗主國的實力。歷史上大一統的王朝，對周邊屬國都要降服，隋煬帝的做法沒有錯。

  可是，楊廣就是太急了。

  楊廣每一件事，都在推進，而且短短數年，就全部安排了。

  毫不客氣的說，楊廣涉及到的單獨每一件事，耗費個十來年都不為過。可是楊廣一腦的全部推進，不考慮後果，徹底牽了整個帝國的變化，使得大隋朝急轉直下。

  這就是急切的代價。

  在治理國家的層面，必須要穩，必須要緩，不能急切。

  鄭玄看到陸玄誠摯的模樣，更是讚許，說道：「陸使君從善如流，不愧是一方明主。」

  陸玄笑道：「鄭公過獎。」

  他話鋒一轉，說道：「我來見鄭公，是還有一件事。聽說鄭公南下舒縣，唯一的孫子也帶在邊，跟著鄭公在舒縣生活嗎？」

  鄭玄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孫兒是腹子，還沒有出世，他爹就因為救援孔融死了。他出世的時候，他母親因為難產死去。老夫這麼一個孫兒，所以走到哪裡，都帶著一起生活。」

  陸玄說道：「孩子一歲都沒有，年紀太小，不好照顧。鄭公上了年紀，現在要考慮籌建五經館，又要著書立說，還要傳道授業，甚至還要管孩子，本管不過來。」

  鄭玄渾濁的眼中，浮現出思索神。

  陸玄什麼意思？

  他暫時沒有開口，臉上深深陷進去的壑擁在一起，使得一張臉更顯得蒼老。

  陸玄繼續道：「我的長子陸裕，如今九個月不到，和陸公的孫兒鄭小同年紀相當。照顧一個，也是照顧。照顧兩個，也是一樣。」

  「我想的是，鄭公就把小同這孩子，送到我的府上，給我的妻子大喬來照顧。」

  「我保證，大喬對小同一視同仁，不會有任何的偏袒。過幾年，等陸裕和小同長大一些，要讀書啟蒙的時候，就回到陸公的邊，一起讀書求學。」

  陸玄說道：「孩子太小了，需要人照顧，尤其是嬰孩，更是馬虎不得。鄭公想看孩子，隨時來我的府上就是。而且小娃娃有同伴，不會孤單，也會更加的開朗活潑，不知道鄭公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