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仿佛十分了解大王,猜測這定是大王之計策,令趙、魏等郡猝不及防,轉求大王援兵,好令大王趁勢將整個冀州吞并。”
劉徇默默聽著,雙眉越蹙越,最后靜了好半晌,才漸漸的回過味來。
大約是以為,當日他不顧與趙氏安危,便設計令薛襄出兵,趁機牟利。
他才想開口解釋,卻見已緩緩的扭過,不再面對他,繼續喃喃道:“我想,說的也不全然都對。只怕當日大王親往邯鄲,悉心勸郡守采納郭瞿之法,牧鴨以防蝗災,保住來年糧食收之時,便已在為此做下布局。”
要引梁弇上鉤,首先需有足夠的餌。而保住趙地收,不但能令梁弇上鉤,更是施以恩惠,先消去趙郡郡守從前的戒備與觀之心,令其再威脅時,便心甘愿的轉投及時來援的劉徇麾下。
他這條線,布得著實長了些,趙、魏等地郡們,只怕還會一直對他恩戴德。
劉徇不想竟能猜得這樣徹,一時沉寂下。
第56章 贈禮
阿姝仰面而躺, 靜靜地過黑暗,凝視床頂的紗帳。
劉徇面復雜, 盯著沉靜的側許久, 滿腹的話,數度張口, 卻總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想替自己辯解,卻生怕看到眼里滿滿的失與涼薄,直至沉默的重新閉目, 他終是暗嘆了口氣,下心中紛繁緒,頹然翻閉目。
這一夜,二人之間仿佛隔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幽深壑,再不能如先前一般親無間的相擁而眠。
……
城外軍營中, 眾將士已然就寢, 只執勤巡邏的整齊列隊, 時不時邁著輕盈的步子行過各營。
近緩坡的森森山林間,夜風蕭蕭,卷起滿地枯黃落葉。
重重樹影間, 屹立著兩道影,一個英姿拔, 面容間滿是年郎的朝氣蓬, 一個則魁梧鷙,面目沉郁冷峻。
此二人,正是于夜間犒賞大宴上, 備冷落的姜瑜與關漢。
姜瑜一黑,不時四下張,仿佛因與關漢私會而倍不安。他雙抿了下,深吸一口氣,沉聲問:“不知關將軍方才所言何意?”
方才劉徇犒賞眾人時,關漢那一句“何懼無伯樂賞識”,著實令他心里生出一希冀,這才鬼使神差的夜半在此與其會面。
關漢冷的面上出意味不明的笑:“自然是有人賞識姜郎之意。”他說罷,手指了指不遠已顯出沉寂的軍營,“如今信都中,人人都贊樊霄,卻早忘了你這個真正奪魁之人,要在群賢畢至,人才匯集的此奪得一席之地,只怕艱難。”
姜瑜渾一僵,憤然道:“若非關將軍小人行徑,我又如何會落此尷尬境地?”
說罷,他拂袖轉,就要離去,心中滿是后悔與慚愧,這等小人,他本不該理會。
關漢也不強留,只對著他的背影意味深長道:“君莫忘我今日之話,若有朝一日想來我真定,我王定奉為上賓。”
……
第二日清晨,劉徇自起后,便始終繃著臉,一雙深沉的眼眸卻是不是的轉悠著自妻子上游移而過。
阿姝仍是面容和煦,的替他更盥洗,布菜斟茶,與往日別無二致,只是眼瞼始終垂下,仿佛刻意躲避與他眼神匯。
劉徇的了好幾回,想開口哄一哄,可一來不知如何開口,二來又恐教仆婢們瞧見自己腆著臉自討沒趣,丟了面子。
如此,這短短的清晨,竟顯得分外漫長,直至用過朝食,他鼻子,灰溜溜的先行離去。
秋狝第二日,阿姝仍要與眾人一同登檀臺觀賽。
今日雖不如昨日聲勢浩大,但眾人仍是興致。阿姝于一眾眷間,始終面笑容,行止得,目不斜視的著臺下校場,適時的掌高呼。
而人群中,有兩道目時不時朝張。
一道來自姜君。
昨日同阿姝說過話后,便總想著窺探一番,悄悄阿姝到底作何反應,可昨日未見異樣,今日仍是如此。從頭至尾,阿姝皆是端大方,毫無破綻,令越發覺得難以看。
而另一道,則是心中忐忑的劉徇。
不知為何,今日格外的心神不寧。但凡有間隙時,他皆不由自主的要轉頭往阿姝那看去,心底甚至期盼著也能朝他一眼。可直至午后,先行離去,都未等到一個眼神。
心中失落的同時,漸漸的有些走神。
到得傍晚,他又軍中,卻總還記掛著家中,猶豫片刻,喚了個仆從上前,囑咐道:“回信宮去知會王后,我再有一個時辰便回,且留些果腹的點心與我。”說罷,他稍有猶豫,又道,“你且去庫房中將上回我收的那一套投壺取了,送與王后。”
那套投壺乃不久前,諸郡、豪強等所獻之禮中的一樣。旁的金銀玉、綢緞布皮等,他向來都拒而不,或直接送回,或充軍中。只那一日,他見那一套巧投壺,忽然想起那小子似乎很喜歡這些把戲,竟鬼使神差的挑出留下。
事后他便有悔恨,不知自己為何要因而壞了規矩,那一套玩意兒也留在庫房中,始終未送出,不想今日倒有了用。
……
卻說仆從領命離去,取了那投壺便送往寢房,躬滿面討好道:“王后,大王還有一個時辰便回了,特命仆將這投壺送與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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