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有天生的優越，連皇室也瞧不上，這是來源于脈上的一種錯覺。

不過歷代衍圣公有這種錯覺也實屬正常。

唐朝的時候，道教是國教，道學的信徒非常多，李唐皇室就是道學信徒，尊老子李耳多先祖。

典型的如李白，我本楚狂人，歌笑孔丘。

即便是漢朝時期，雖說是罷黜百家，但其實真正推行的是法家。

只有真正到了宋朝，儒家才徹底制了其他家，儒生的人數空前膨脹起來。

而衍圣公就是宋朝的時候冊封的。

在這種環境下誕生出來的衍圣公，被天下儒生尊為神圣的傳承，自己都嚇了一跳。

臥槽我已經這麼牛了嗎

從第一代衍圣公開始，他們就形了一個意識，朝堂上治理這個國家的相公們都是咱家的信徒。

孔衍植就是這麼想的，他走進皇極殿的那一剎那，有一種被諸多信徒頂禮拜的高貴。

還不等皇帝說話，孔衍植又道：“所謂長有序，民有別，以下犯上，乃是違背了圣人禮制，若不嚴懲，恐有好事之人效仿，屆時禮制崩壞，亦有春秋之禍，天下之，社稷之危也”

他此話一出，這大殿諸多員都齊齊跪下，然后大聲高呼：“請陛下為了大明江山社稷，嚴懲行兇之人”

余音繞梁，振聾發聵。

看來，大家早就看不慣北京大學了，只不過不敢說而已，現在借著衍圣公的威名，驟然發難。

衍圣公的這一套，放在大明朝，的確是沒有錯的。

大明朝的禮教是非常森嚴的。

什麼禮教

三綱五常，長有序。

等級低的人，就該聽等級高的人的話。

例如父親的話是錯的，但做兒子的不能反駁，得遵守。

北京大學的學生，打了員，而且還將這麼多員打傷了，這就是以下犯上。

這就是屬于違背了圣訓，違背了禮制。

禮制而不是法制。

所以眾人都不提是誰先的手，因為不管是誰先的手，按照明朝的禮制，都是等級低的人的錯。

禮制強調的就是等級。

法制才是強調的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

但是，大明朝是禮教治國。

大殿一片陷一片死靜，連一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這個時候，基本上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說話了，因為現在是在挑戰衍圣公。

沒有人愿意跟他為敵，他背后是全天下的儒生。

這勢力是無窮無盡的，比任何一個社團都要強大一萬倍。

但是，有人就敢站出來。

誰

還能有誰

楊士奇啊哦不，是楊所修

死靜的大殿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從腳步聲的節奏可以聽出來，這個人很囂張，腳步聲非常快，但不是那種急促的快。

有人瞄了一眼，從服就判斷出是都史大人。

楊所修跪在地上，把頭在手背上，聲音洪亮，甚至差點都快趕上剛才眾人齊呼的聲音：“啟稟陛下，臣有話要說。”

大家一聽是楊所修的聲音，心頭皆是一跳。

崇禎面不，只是平和道：“楊卿有何話要說”

“臣以為”楊所修故意把聲音調整到最大，大殿都回響著他的聲音。

眾人心頭更是一。

臥槽楊所修你這條瘋狗又想干什麼

難道你連衍圣公都敢咬不

好你咬

你盡的咬

等你咬了之后，就是全天下儒生的公敵

弄死你丫的

“臣以為，翰林博士張睿儒、刑部主事宋祖乙、翰林學士陳時龍、國子監監丞楊文宰，還有衍圣公之子孔興燮，都有罪”

楊所修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來。

尤其是衍圣公孔衍植，他幾乎是猛地抬起頭，目如同兩柄鋒利的劍一樣，朝楊所修刺去。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朝堂上跟本公唱反調的

這是要與天下的讀書人為敵麼

孔衍植臉上閃過三分冷，三分冷笑，三分的傲慢，和一分的做作，加起來就是十分的不爽。

倪嘉善連忙道：“陛下，休要聽此狗胡言語”

他又看著孔衍植道：“衍圣公，此狗便是大明朝堂第一臣楊所修，不知讒害了多忠良”

孔衍植接過話來：“陛下，此狗之話，不得信啊”

崇禎道：“兩位卿，楊卿可是都史，兩位的用詞是否需要注意注意”

“陛下，這”

崇禎淡定而從容地打斷了衍圣公的話，看著楊所修，繼續道：“楊卿，把話說完。”

楊所修便開始按照皇帝昨晚給他的劇本開始說話。

“陛下，家尚且有家規，國自然是有國法的，我大明是以禮治國沒錯，但大明也有大明律法大明律法乃陛下天憲”

他回頭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諸位，然后義正言辭地呵斥道：“為朝廷命，天化日之下互毆，置大明律法于何在置陛下于何在”

他這一聲呵斥，嚇得陳時龍、楊文宰等人打了個寒。

衍圣公立刻道：“圣訓之禮，乃天下之本，如今禮崩樂壞，此等大逆不道之舉，豈有可辯”

“再言，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孔衍植氣得面發紅，他完全沒有想到今日居然還有人敢出來當眾頂撞他。

他等著楊所修，繼續罵道：“你這條狗，不尊禮法，不知廉恥，只知在此狺狺狂吠，玷污圣言，其心可誅”

其他人也都跟著衍圣公高呼起來：“其心可誅楊所修違背圣訓，臣禍國”

皇帝適時出來笑道：“諸位莫要激”

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皇帝繼續道：“昔日，商君有言，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

張凡舉的這個例子是當年商鞅變法，秦孝公的兒子出發了新法。太子是國君的兒子，未來的國君，不可以罰，但是太子的老師贏虔和公孫賈都要罰，以示懲戒。

這是法不避貴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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