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出來個什麼穆家老爺”陳秦氏心里頗不是滋味的道，“前面才有個何家老爺，也不知道余家這是行了什麼大運，攀上的貴人竟是一個接一個。”

陳聽后想到在回春堂時，與余和余啟蟄說話的那位年輕俊朗的東家，不有些淡淡嫉妒，那余就靠著一手醫，竟結識了好些富貴人家，若是也會醫該有多好。

陳生更為關心的卻是余啟蟄也去鄉試了，想到當年志清考中秀才卻被他力一頭，有些五味雜陳的道，“看樣子余五郎的子是真的好了，若是這回又他中了舉人余家可就大不同了。”

陳一時間有些怔忡，心里竟盼著余啟蟄千萬不要中舉，又忍不住想若他真中了舉人自個兒該當如何。

陳秦氏將給陳志清收拾好的衫裝進了包袱里，說道，“余五郎這三年見天生病吃藥，哪有心思放在讀書上，他三年沒進學，咱們志清肯定能比他考的好，書院的夫子一直贊志清的文章做得好，余家雖然去了四個哥兒，其他三個可都是捐錢買來的生員，到時若一個都不中，才人看笑話呢”

陳志清從外面走了進來，懷中抱著書袋，里頭裝了下場要用的筆墨等件，“娘，裳可都收拾好了”

“好了，好了。”陳秦氏連聲道，接過陳志清遞來的書袋，放在上面，系了包袱。

陳生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陳志清，叮囑道，“這里是二十多兩銀錢，阿的聘金也添在了里頭，缺了什麼，到青州你自個兒看著買，你祖母的病離不開人，爹這次也不能陪你去，遇到事兒不要貿然出頭，到了青州，也莫要跟你同窗去喝花酒。”

“兒子曉得。”陳志清接過荷包，看向陳，笑著說道，“阿，大哥往后有錢了，再還你。”

陳輕笑道，“哥哥這是說的什麼話你若中了舉，妹妹也能跟著沾不是”

陳志清笑著了陳的頭，對這個妹妹他自是十分疼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陳志清道，“兒子去拜別祖母。”

陳秦氏見他將荷包就塞在前，不放心的說，“銀錢分開放，隨帶些碎銀子，余下的銀子藏好，聽說有些見錢眼開的賊人，專門攔路搶劫去赴考的書生，一路上萬萬要小心，若真是遇著了，舍了錢財也不能”

陳生打斷的話，皺眉道，“說些不吉利的話”

他一臉正的看著陳志清道，“好好考，爹盼著你給咱們陳家長臉。”

陳志清躬，很是穩重的道，“兒子一定爭氣，爹娘放心。”

陳生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去跟你祖母辭別吧，莫要讓你妹夫在鎮上等久了。”

陳志清應了一聲，朝陳老太太的房里走去。

陳生要在老太太床前盡孝道，不能陪著陳志清去鄉試，與陳定親的秀才李丘也要去鄉試，李家有馬車，陳志清便與他約好，兩人結伴同去青州赴考。

到了老太太屋里，陳志清掃了一眼地上污濁的痰，掩了掩鼻子，踮著腳尖走到床前。

陳老太太病的愈發重了，每日昏睡的時間極長，醒著時咳嗽幾乎不間斷，有時來不及等人捧痰盂，就將痰吐在地上，雖有大小陳秦氏日日打掃，可一轉眼老太太就又吐在地上，有時還會弄臟被褥。

久病床前無孝子，陳秦氏和小陳秦氏難免懶，屋里的味道著實不太好聞。

陳志清輕聲喚道，“祖母，祖母，您醒著嗎孫兒來跟您辭別的。”

陳老太太費力的掀起眼皮，見是自家大孫子，輕咳了一聲，出手要孫兒。

老太太上帶著古怪的老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活不久的緣故，如今瘦骨嶙峋，皺布滿斑點的皮像樹皮一樣的松弛，包裹著骨頭，看著很是嚇人。

陳志清原不想被，余瞧見父親陳生走進了屋里，忙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孫兒要去青州赴考了，您好好的，等著孫子考完回來，孫兒給您買豌豆糕吃。”

陳老太太癟笑了起來，出掉的稀疏黃褐的幾顆牙齒，慈的道，“我孫子真孝順，祖母等著你，等著你中個舉人老爺回來。”

陳正看著祖孫犢深的這一幕，心中頗為欣，百善孝為先，他深覺自個兒教養的好，幾個孩子都極重孝道。

陳志清將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幫掖了掖被角，淡淡笑著說，“李丘還在鎮上等著，孫兒就先走了，祖母莫要掛念。”

陳老太太點頭，還想再叮囑幾句，卻又咳了起來，只得朝陳志清擺了擺手。

陳志清出了屋子，深深吐了一口氣，接過陳秦氏遞來的行囊，道，“爹娘，兒子走了。”

陳福牽著借來的驢車已經等在院門外，要送陳志清去鎮上。

陳生夫婦將兒子送到院門外，看著驢車走遠才收回目。

住在對門的婦人瞧見了，問道，“陳嫂子，你家清哥兒這也是要去青州赴考吧”

陳秦氏笑著應了一聲。

婦人又說道，“咋不跟余家幾個哥兒一道余家四個哥兒都去青州赴考，方才好大的陣仗，也不知是什麼貴人老爺竟駕了三輛馬車上門接人你家清哥兒要是跟著一道，也能那貴人老爺的照料。”

陳生聽后心里很是不舒服，轉回了院子。

陳秦氏臉上的笑容也淡了淡，道，“不好麻煩人家，清哥兒跟同窗約好了作伴去青州，馬車在鎮上等著呢”

婦人說那些話并無什麼惡意，方才只是話到邊就說了出來，這會兒想到陳家當年與余家因為定親鬧得有些間隙，忙笑著說了幾句漂亮話，“你家清哥兒這回怕是要中個舉人老爺回來，陳嫂子往后要了舉人娘，也讓咱們這些鄉親跟著風風。”

陳秦氏臉這才好轉，笑著說道，“舉人老爺哪里是這麼好中的，借你吉言，若清哥兒真中了，到時給你送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