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帶著顧輕舟,去見了趙太太。
趙太太服侍老爺吃了點米粥,此刻正在小憩。
劉嬸是家里的老傭人了,做事很有章度,稟告了趙太太。
“是個孩子?”趙太太微訝,“多大啊?”
劉嬸怕趙太太不愿意見,就道:“太太,您去瞧瞧就知道,您一定要見見!”
趙太太好奇看了眼劉嬸。
劉嬸格穩重,非要趙太太去見,說明對方有點能耐,至說服了劉嬸。
趙太太知曉是客,裳也沒換,就穿了件綢睡出來見顧輕舟。
趙太太是很典型的江南人,個子小巧玲瓏,略有,反而顯得致和善。已經上了年紀,保養得卻不錯,眼尾只有細微的紋路,目明亮清澈。
看到顧輕舟,趙太太無奈回眸看了眼劉嬸,不知所以。
“太太,您別看這位小姐年紀小,的醫是真厲害!”劉嬸就把顧輕舟在倒座里的出表現,說給了趙太太聽。
自家的老傭人,劉嬸不會撒謊的,趙太太信任。
見劉嬸推崇,趙太太心中起了點漣漪。
“你真的會醫嗎?”趙太太略吃驚。
“是。”顧輕舟道。
趙太太又看了眼劉嬸。
劉嬸道:“太太,方才是真的診斷,隨隨便便就看出了我和胡四的病。”
“是什麼病,你春天發的黑指甲病嗎?”趙太太問。
劉嬸這個病,趙太太也知道。
“正是正是。”劉嬸急忙道,“您說神奇不神奇?”
趙太太略有所思。
顧輕舟太小了,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像個學生。
濃濃的劉海蓋下來,烏黑明亮的眸子就藏在劉海之下,更顯得眸熠熠,很有神的模樣。
“......你姓什麼?”趙太太又問,“師從何人?”
“我姓顧,我的恩師是個鄉下野郎中,沒什麼名氣,太太未必知曉。”顧輕舟道。
趙太太略猶豫。
年紀太小,又非名門之后,得了失心瘋的人才會相信會醫吧?
醫非等閑,不小心會害了命的。
趙太太的不信任,顧輕舟看得出來,道:“太太,既然貴府登報求醫,可見老爺的病很嚴重。哪怕是微略的希,也要試試,不是麼?”
這句話,中正趙太太的心思。
對于趙老爺的病,趙家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請個小孩子看病,實在荒唐。
可病倒了趙老爺那個程度,趙太太的心思,已經不能用正常人來衡量。
一些渺茫的希,外人一看明知不可能的希,病人家屬也要抓住。
這就是為何有的人冒充大夫行騙,騙的手腕很低劣,卻照樣有人上當。外人不懂,看著好笑,真臨其境的時候,未必就能不上當。
趙太太現在也是這種心思。
明知道這小姑娘不可能有醫,但人家來了,帶著微茫的希來,趙太太就要試試。
試了,也許會失;不試,將來會有無盡的后悔。
后悔會瘋一個人。
況且,趙家是不治好不給錢的,帶著顧輕舟去看看趙老爺,也不損害什麼。
于是,趙太太攏了攏涼的綢睡,對顧輕舟道:“顧小姐,請隨我上樓。”
趙太太親自把顧輕舟領到了二樓的臥室。
趙太太是個很有格調的子,二樓的臥室乃是意式風格,一張很奢華的大床,鋪著綢緞被子。
屋子里有點熱,卻帶著玫瑰的清香。
人生病了,更需要新鮮的空氣,趙太太每日都換新的鮮花。
趙老爺闔眼打盹。
趙太太上前,輕輕推醒了他:“老爺,來了位大夫。”
趙老爺小睡了片刻,睡意很淺,趙太太推醒了他。
他睜開眼,趙太太扶他坐起來,他環顧四周,只看到劉嬸,和另一個小丫頭,并沒有看到大夫,就問:“大夫呢?”
趙太太指了指顧輕舟:“老爺,這位就是了。”
趙老爺愕然。
他是個中等段的男人,不胖不瘦,和他太太一樣,他臉上有,故而看上去很慈善。
這家的主人,面目都很和善。
他們是生意人,趙家是開珠寶行的,平素與人結善緣。趙先生和趙太太出都富貴,一直過著很優越的生活。
生活的平安和優越,養了他們寬容溫和的格。
“你是大夫?”趙老爺好笑,轉頤去看他太太,眼眸溫道,“怎麼回事?”
趙太太就把顧輕舟的事,說給趙老爺聽。
顧輕舟看了趙家登報的消息,說服了劉嬸,劉嬸將引薦給了趙太太。
趙太太將顧輕舟請上樓。
微弱的希,也勝過沒希!
“哦......”趙老爺意味深長道,“我們是登報求醫的,既然你登門了,就沒有將你拒之門外的道理,你來診脈試試看吧。”
趙老爺很大度。
顧輕舟道是。
劉嬸將床頭的椅子搬過來。
顧輕舟坐下,趙老爺也很配合將手出來。
切脈的時候,格外認真,也不多說話。
顧輕舟生了副很恬的面容,而且眼神鎮定自若,沉穩斂,了些同齡的憨活潑,多了幾分沉著穩重。
無形中,旁人會信任。
認認真真切脈。
切脈之后,收回了手。
“老爺,太太,醫家治病,醫緣最重要,診斷在前,結緣在后。”顧輕舟老氣橫秋道,“這樣,我先診斷,若是我說的不對,就當咱們沒這個醫緣。”
趙老爺略興趣。
其他的大夫來了,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檢查之前都要把病仔仔細細問一遍。
顧輕舟卻不問,直接說的診斷。
“若是行騙,也應該派個中老年人來。派個孩子來行騙,是絕無僅有的。”趙老爺很有見識。
他知曉世人對中醫的認知,孩子是不會有醫的。
假如有人來行騙,也不會派個十來歲的孩子。
誰信呢?
趙老爺就明白,這位顧小姐八不是行騙的,可能這孩子真有點鬼才。
甘羅十二歲任宰相,才學有時候跟年紀沒關系。
“顧小姐請說。”趙老爺道。
顧輕舟點點頭,診過脈,故而先說脈象:“您的脈象弦長有力,重按甚實,此乃伏氣化熱。”
不等趙老爺說什麼,顧輕舟繼續道,“您應該是開春的時候,有過一次風寒,當時發燒了,也沒有請醫吃藥就自己好了。
而后,您就開始排便不暢。特別是到了暮春的時候,病越發嚴重,至今差不多三四個月了。
如今,不僅十六七天不能通大便,小便也不暢通,腹脹疼痛。”
說到這里,趙老爺和趙太太的神就認真了起來。
假如沒有人提前告知的話,這位顧小姐是猜對了的。
連發病的時間,也說得分毫不差。
“.......您現在之所以登報求名醫,乃是因為您的病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您喝藥的時候總是會吐,任何藥都無法,而西醫吊鹽水,反而讓您越發難。您現在是鹽水不敢吊了,口服藥又喝多吐多。”顧輕舟道。
站在背的地方,眉眼安靜,卻如一朵盛綻的白茶,幽香馥郁,人魂魄微微一震。
趙老爺和趙太太徹底震驚了。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夫!
這未免也太神了!
“西醫西藥我不太懂,不過中醫用過的,應該是承氣湯。”顧輕舟又道,“可惜作用不大。”
趙太太回神,快要失態:“顧小姐,你說得分毫不差!我們登報,就是因為飲食和藥都服不進,而吊鹽水加劇了老爺的疼痛。”
趙老爺也怔怔看著顧輕舟。
顧輕舟青稠般的黑發,有淡淡的暈,好似一樽救苦救難的神像,趙老爺都想頂禮拜。
“顧小姐,老爺的病就勞煩您了!”趙太太一激,攥住了顧輕舟的手。
顧輕舟笑道:“您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老爺痛苦的。”
“顧小姐,我這個病要怎麼治?”趙老爺問。
“用大劑量的白虎湯。”顧輕舟道。
趙老爺問:“何為白虎湯?”
“白虎湯是出自醫圣的《傷寒論》,用來生津清熱,重用生石膏。生石膏乃是大寒之,可以祛除的熱邪。”顧輕舟道。
趙老爺和趙太太不太懂,茫然看著。
顧輕舟就解釋說:“您在開春的時候,當時風寒,卻沒有真正發作出來,寒邪附,困于三焦。
三焦寒,阻塞了升降。一旦有了阻塞,就會慢慢化熱,釀熱邪。熱邪燒灼您腸道的津,津干涸,便無法通暢,為躁矢。”
顧輕舟又道:“其他的方法,只是讓您的便排除,但是您腸道里的津干涸,下次仍是燥結便,治標不治本。
白虎湯重用生石膏,第一是清熱,讓三焦附的熱邪散去;第二是生津,腸道津充沛,才能排便。”
的診斷,取信了趙先生和趙太太。
病人和醫者的緣分,就算結了,他們相信顧輕舟。
于是,顧輕舟開了白虎湯,添了一味鮮茅,讓何微回何氏藥鋪去抓藥。
何微就急匆匆去了。
藥抓來之后,先煎了三碗。
和第一碗的時候,趙先生仍是吐了一大半。
“怎麼辦?”趙太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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