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請柬,顧青是沉默良久。
這背后肯定有謀。
請顧輕舟的,謀自然是針對。只是,顧輕舟不知道司夫人又要干嘛。
“魏清嘉要回來了,司夫人不是應該給我幾分甜頭嗎?又想對我干嘛?”顧輕舟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司夫人。
司夫人同意顧輕舟和司慕結婚,是為了對付魏清嘉。哪怕想開宴會,司夫人也會制造輿論力。
這個力,主要是給魏清嘉,讓魏清嘉不敢靠近司慕,要不然就會被人誤以為接近有婦之夫,想做司慕的姨太太。
司夫人當然不怕魏清嘉,甚至有無數的手段可以讓魏清嘉消失。
但是最后呢?
最后,兒子總會知道,甚至會揣測,只會冷了兒子的心,從此母子心生罅隙,得不償失!
司夫人要的,不是魏清嘉的消失,而是兒子照的預期發展,聽的話,不要被媳婦迷。
魏清嘉是來打擾這個預期的。
司夫人不能主出擊,所作的一切,都要讓司慕找不到任何抱怨的借口。
兒子的未婚妻是早年定下的,為了兒子的婚姻持,有錯嗎?
當然沒有!
而顧輕舟和司慕的事鬧得越大,越是板上釘釘,魏清嘉就越不敢靠近司慕。
魏清嘉曾是岳城第一名媛。這樣的高臺,能讓走下了做姨太太嗎?同樣不可能,除非摔下來,碎骨,從此聲名狼藉。
司夫人相信魏清嘉不會那麼傻!
“名媛的份,帶給魏清嘉的好太多了,絕不會為了司慕不顧一切的。”這點,顧輕舟知道,司夫人更加知道。
所有事都在司夫人的掌控之中,顧輕舟也會為的棋子。
“然而,家宴是達不到輿論力的,司夫人辦這件事是為了什麼?”顧輕舟心想。
司夫人不會誠心結親。
既然安排了宴席,都是為了造勢,讓所有人知道,這門親事督軍府真的會認,而且在準備了。
想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就應該開個極大的舞會,甚至把記者都請過來,拍幾張顧輕舟和司慕親的照片,從此公布于眾。
但是司夫人沒有。
“司夫人還留了后路——收拾我的后路。”顧輕舟想。
魏清嘉棘手,用顧輕舟對付魏清嘉,卻不壯大顧輕舟的實力。
司夫人步步為營。
介于此,顧輕舟知道今天的家宴,不是為了曝婚事,而是有其他的緣故。
顧輕舟在司夫人的計劃里,司慕也在。
后來,顧輕舟靈一閃:“若是我的話,與其防備兒子和魏清嘉勾搭,還不如釜底薪,先斬斷兒子的念頭。”
司慕才是主要的。
只要拿住了司慕,魏清嘉就不足為慮。
顧輕舟又想到司慕對說,他是新派讀書人,他不會娶姨太太,而且他認為婚姻應該彼此忠誠。
他有責任心。
顧輕舟猜測到了幾點,到底這次晚宴是為了什麼,還真被猜出了一些頭緒。
“……真的就要結親了?”顧家還是云山霧繞的,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顧圭璋興得滿面紅,將他最好的裳拿了出來換上,頗有派頭。
幾位姨太太心里打著鼓。
顧輕舟嫁給司慕,就是麻雀變凰。若是富貴這麼容易得,就不會有那麼多孜孜不倦的追求了。
“輕舟小姐,您還是當心點,小心使得萬年船。”二姨太低聲道。
三姨太第一次真心贊服二姨太的話:“是啊輕舟小姐。你配司帥,自然是配得上的,可還是得當心。小心點,終歸不是壞事,對吧?”
四姨太也說:“輕舟小姐您看,連姨太太都要請去,這司家何止是誠意?簡直是低聲下氣的。雖說‘抬頭嫁兒、低頭娶媳婦’,可司家那等權貴門第,低這樣就可疑了。”
顧輕舟心里暖暖的。
人其實絕大多數都是善良的。
顧家的三位姨太太,顧輕舟幫過們,或者承諾幫們,們對顧輕舟就充滿了善意。
這點善意,比春風過和煦溫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顧輕舟笑道。
顧輕舟很聰明,幾位姨太太自覺加起來也不及顧輕舟足智多謀,話題點到了,就不想再說了,免得掃興。
轉眼就到了正月二十五。
這天,天公不作,下起了薄雨。春雨如愁,在屋檐下一圈圈的開,遠的桃樹被滋潤著,約泛出了紅的花苞。
顧輕舟每次去司公館,都會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老式裳。
穿了件天水碧繡海棠盛綻的斜襟元寶襟衫,下面是湖素面長,外面套一件滾了狐白的雪鍛素面風氅。
清淡、嫻雅,有種早春的生機。
“好看。”顧紹站在臺上,看到顧輕舟在梳頭,贊賞道。
顧輕舟穿老式的裳,一定要用一把珍珠梳篦將長發綰發。
最會綰頭發,會弄好幾種發髻,最常用的是低髻,垂在后腦勺,別樣的端莊。
“舟舟,我借了個相機,打算過幾天跟同學去騎馬。我給你照張相,將來在去了法國想你的時候可以看看。”顧紹道。
說罷,他臉有點紅,忐忑等顧輕舟答應。
“好,你來照。”顧輕舟笑道。
端坐在椅子上,含笑著鏡頭。那鎂燈一閃的時候,一不,任由顧紹將的笑容留在相機里。
顧紹擺弄著相機,道:“過幾天洗出來,送給你一張。”
“謝謝阿哥。”顧輕舟道。
顧紹也回房更。
下午四點,顧家的人乘坐兩輛汽車,去了司公館。
到了司公館的時候,雨更加小了,像薄霧縈繞著,若是不打傘,一會兒就能將頭發和眉染一層白霧。
老太太的院子里歡聲笑語。
司家的人早已到了。
司夫人難得今天好脾氣,正在陪著老太太說笑。
一行人進來,司夫人先站起,笑道:“親家來了?”
這一聲“親家”,把顧圭璋得忘乎所以,簡直要出喜極的神。
顧家的姨太太們,則很安靜,跟在后不言不語。
顧緗帶著不屑的冷嘲,顧纓有點怯場,不敢往前,顧輕舟和顧紹立在后面,含笑不語,等大人先寒暄。
然后,顧輕舟才走到老太太邊。
老太太拉著顧輕舟的手,說了好些寒暄的話,然后道:“應該白天請客的。你婆婆說,新派人家都把最重要的一頓飯安排在夜里,我們也趕趕時髦。”
然后,他們去了司公館后頭的一間院子。
院子很寬敞,搭了戲臺,請了兩位名角唱堂會。
司督軍和司慕早已等候多時。
司行霈沒有來。
“為何非要安排在晚上?”顧輕舟心想,“老太太不喜歡晚宴的,總說晚宴不倫不類,從前沒有晚上做客的習俗。”
這麼想著,就看到了司慕。
司慕坐在花廳的正桌旁邊,心思飄忽。
大家座,點心先上來,老太太把戲折子給顧圭璋:“親家點出戲。”
“老太太,您先請。”顧圭璋這點應酬的本事還是很足的,場面上過得去。
老太太非要他點。
最終,顧圭璋挨不過,點了一出比較熱鬧的戲。
戲臺上鑼鼓喧天,旌旗漫卷,顧輕舟沉默坐著,沒有言語。
坐在邊的,是司夫人的司瓊枝。
司瓊枝不計前嫌般,跟顧輕舟說了幾句話。
“顧姐姐,你冷不冷?”司瓊枝突然問。
顧輕舟道:“還好。”
“我的手套方才丟在老太太那邊了,你能陪我去找找嗎?”司瓊枝道,“路有點,我害怕。”
“是什麼樣子的?”顧輕舟問。想讓傭人去找。
“我也說不好。”司瓊枝立馬道。
顧輕舟心中就起了警惕。
知道事來了。
“走吧,顧姐姐,我們來也好久沒有單獨聊聊。”司瓊枝熱笑道。
老太太了過來,用眼神鼓勵顧輕舟,多和小姑子來往。
顧輕舟只得站起:“也好。”
隨著司瓊枝出了花廳,雨已經停了,天也暗淡,路燈陸續亮起。
顧輕舟隨著司瓊枝往老太太那邊去。
在老太太院子的西屋,司瓊枝找到了放在茶幾底下的一雙銀紅手套。
“找到了。”司瓊枝高興道。
坐起來,并不打算走。
“你坐啊,顧姐姐。”司瓊枝道。
顧輕舟環顧了下屋子,沒什麼異常,卻覺子不太舒服,有點沉重。
司瓊枝說了什麼,顧輕舟懵懵懂懂沒聽清楚。
顧輕舟不著痕跡,將自己袖子里的銀針打開,從自己指端刺。
強烈的疼痛,讓顧輕舟徹底清醒過來。
這時候,司慕來了。
司慕臉上有點紅,好像是喝了不的酒,上也有淡淡的酒氣。
他一進來,司瓊枝像驚了似的,站起來道:“二哥,我先出去了。”
一溜煙跑了,隨手將屋子里的門反鎖。
司瓊枝一出去,顧輕舟突然一貓子,躲到了沙發后面。
司慕微訝,不解何意看著。
“輕舟?”司慕想要說話,子趴過來的時候,顧輕舟一把住了他的后頸。
后頸的位被,司慕眼前逐漸昏花,手里半分力氣也沒有,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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