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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害不害臊?」
辛夷將鞋丟給他,「自己穿。【,無錯章節閱讀】」
傅九衢眉一揚,含笑不答,秋令見狀就上前來撿鞋,要侍候郡王,讓辛夷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是,為夫自己穿。」傅九衢連忙換了一個得的姿勢,穿好鞋,牽著辛夷的手去看孩子。
辛夷腦子裡旋旋地轉圈。
「昨日你去三司,轉頭就走了,為何那個時辰才回家?」
傅九衢嗯一聲,「這便是今日要去大相國寺的因由。」
從傅九衢手裡,辛夷看到了幾封來自「江湖百曉生」的信。
這是他讓蔡祁從曹漪蘭那裡拿來的。
傅九衢抬抬下,「看看,你能分辨出哪是真,哪是假?」 本書首發,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序章節的閱讀驗
辛夷默默翻開信函。
當然分得清楚真假。
因為那些真的百曉生信函是出自的手筆,當年親自發給曹漪蘭的,
但換一個人就不好說了。
那兩封信函是假百曉生寫給曹漪蘭的,看似是恭賀與蔡小侯爺夫妻和睦、甚篤,字裡行間暗含鋒芒,極盡挑撥之能事。
最要的是,那上面的字跡,和辛夷如出一轍,遣詞造句的手法也極為相似……
辛夷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模仿模仿得這麼像。這不是下點苦功夫就可以練的。因為常常簡繁混用的習慣,一般人如何模仿得來?
當初辛夷以「江湖百曉生」的名義販賣消息,替人指點迷津,順勢化明為暗,替傅九衢攬獲報,鬧出了不小的靜,可謂聲名遠播。
但有一點,沒有暴真實份。
一旦有人知道是皇城司傅九衢之妻,無論的信息準不準確,效力都將大打折扣,給人帶來的影響也大為不同,很多事就都做不了。
不能暴,也不敢暴。
假的百曉生再次出山,堂而皇之地行事,憑藉的也正是這一點。
沒有人知道百曉生是誰,那誰都可以是百曉生。
··
大相國寺的香火十分鼎盛。
這座寺院皇家尊崇,多年來幾次擴建,眼下占地數百畝,金碧輝煌、布局宏大,是汴京城最大的寺院。
但如果把大相國寺僅僅理解為一座寺廟,那就大錯特錯了。
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寺中有太宗題額。大相國寺的住持,不論任命和辭歸,一應由皇帝詔旨而定。
因此,這座寺廟被賦予了一定的政治職能。皇室宗親焚香觀燈、祭祀宗祖、接待使臣等外活,都會在寺里進行。
除此以外,大相國寺還承擔著汴京經濟中心的金融功能,是一座超級大市場,汴京城最繁華的所在。
大相國寺每個月會開放五次廟市。
廟市開放時,商業十分繁榮。珍禽奇,屏風畫帳、生產生活用品,書籍圖畫、時鮮果食、本國的、外國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經營範圍之廣、經營品種類之多,令人嘆為觀止。據聞大相國寺單是收取租賃和攤位費,收已是不菲。
這是大相國寺與眾不同的尊崇地位,也是狄青當年避水暫居大相國寺,為什麼會鬧出那等謠言的源。
大相國寺就不是普通的寺廟。
今日恰是廟市的日子。
門前車馬眾多,辛夷和傅九衢著便,帶了幾個隨從,步行而至,在人來人往的廟市里,並沒有引來多注意。
傅九衢:「要買點什麼嗎?」
辛夷看著井然有序的市場,再看看一群讀書人進去淘書的樣子,搖了搖頭。
「當年我在這裡買過一隻貓……」
「你為它取名狐妖。」
思及往事,傅九衢臉上添了幾分悵然,「可惜。它在至和二年病一場,沒了。」
辛夷勾了勾他的手,岔開話題,「你今日帶我來,不會是為了逛廟市吧。」
傅九衢道:「禪房坐坐。」(5,0);
辛夷看他一眼,心裡有譜了。
廟市熱鬧,但禪院卻冷清得很。
有行和沙彌在其間看守,傅九衢上了拜帖,說求見主持惠治法師,沙彌愣了一下,掉頭找來職事僧人。
職事僧年約三十來歲,自稱德海,一臉微笑地請傅九衢等人去禪院小坐,並道:
「主持師父在藏經樓同六一居士講經,只怕郡王要稍等片刻。」
六一居士?
辛夷怔了一下。
這居士可不是普通的居士,他乃是眼下宋廷的宰執,參知政事,名滿天下乃至影響後世的歐修。
此人一生「排佛」,曾寫出不將佛教類比為「魔教」的文章,卻在老年頓悟,皈依了佛門,便自號「六一居士」,從此悟佛參禪,不事酒。
辛夷想不到可以在這裡看到一代文豪,稍稍有點小激,可是餘掃到傅九衢沉下的臉,趕斂住了表。
傅九衢:「既如此,我們便去藏經樓拜會主持。」
大相國寺的主持地位很高,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如果對面的人不是廣陵郡王,這位職事僧只怕要當場翻臉,下鞋底將人請出去了。
廣陵郡王名聲在外,職事僧猶豫一下,便應允了。
藏經樓收藏了眾多佛教典籍,看守甚嚴,職事僧將傅九衢夫妻二人引裡間,幾名隨從留在了外面。
樓里朱戶窗牗很是,登上二樓的南屋,剛剛坐下,便見方丈口呼佛號而來。
「廣陵郡王駕到,老衲有失遠迎,還郡王見諒。」
傅九衢二人起行禮。
「法師有禮了。」
惠治方丈眉須、鬍鬚都很長,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模樣,他恭請傅九衢二人座,讓沙彌奉上茶水,坐下笑問:
「不知郡王今日來找老衲,有何要事?」
傅九衢淡淡道:「本王得聞法師曾遊歷多國,研佛法,以傳播經意、解析佛理,為眾生度厄見長,本王心中也有許多不之,想找法師解答……」
惠治略微一怔,笑道:「郡王來得不巧,老衲方才接待了六一居士,正說到酣暢……郡王不如長話短說,直抒來意?」
傅九衢道:「法師以為,真正的佛法是什麼?」
惠治道:「真正的佛法是什麼,可能佛祖都不知道。」
這個回答,令人始料不及。
辛夷看著這個面帶微笑的大和尚,略有一些詫異。
傅九衢又問:「那法師為何還要修行?」
惠治道:「修行是為救度世人,也是救贖自我。」
傅九衢:「我師父與主持好,心中有佛,一生仗義,為何卻沒有得到佛祖的庇佑?難道說佛祖不庇佑好人嗎?」
惠治:「佛陀有云:我如良醫,應病與藥,汝若不服,咎不在醫;我如善導;導人善路,汝若不行,過不在導。妝師武襄公,剛愎自用,不聽勸也。」
傅九衢:「修行佛法不得善終,為何世人還要修行?佛祖事事皆不能為,為何寺廟又要供奉佛像?」
惠治:「修行不是修的佛法,修的是人心。寺廟塑的不是佛像,是人。」
傅九衢:「既是人心人,哪裡不能修行?為何偏偏要到寺廟裡來?」
惠治:「在寺廟是修行,在凡塵俗世里也是修行。」
這個大和尚的回答與常人很是不同,有些法德無邊,有即是無,無即是有的境界。
辛夷坐著一不,默默領悟。
傅九衢沉一下,雙手合十。
「多謝法師指點迷津。」
惠治垂眸,微笑還禮:「得聞郡王求見,老衲原以為郡王是為令師的事來興師問罪的……」
傅九衢:「不敢。恩師的事,起於謠言,也非法師所能控制,實在怪不得法師。」
惠治嘆道:「郡王能這麼想,看來已卸下心防。凡事皆有因果。有天災,必有天道。無須執念才是……」
傅九衢瞇了瞇眼,「那年的事,法師可是一清二楚?」
惠治道:「當年令師到大相國寺避水,原是一樁小事,只後來民謠傳唱,怨聲四起,一時沸反盈天,難堵悠悠眾口罷了。後來僧錄司和開封府也來找過老衲相詢,老衲也曾為狄將軍周旋……」(5,0);
他似乎怕傅九衢不信,頓了頓又道:
「當年老僧的口供,僧錄司和開封府應有記檔,最是做不得假。郡王若是有疑心,可以自行調閱。當時種種,句句皆是實話也……」
傅九衢眉峰微揚:「法師誤會了。法師德高重,本王自是信賴,不然當年也不會與法師託了實底。」
說到這裡,傅九衢慢慢從懷裡掏出「百曉生」的信函。
「我記得百曉生盛行汴京時,法師尚是大相國寺的監院。那時,幸得法師照應,此事方才得以實行……」
惠治微微一笑:「郡王客氣。如今郡王回京,百曉生重出江湖,兩全其,也是幸事。」
傅九衢盯住惠治,將信封往前一移。
「法師,這個百曉生,非是本王的人。」
惠治顯然有些吃驚,訥訥兩聲,盯住傅九衢驚道:
「這……此事竟也做得假?」
傅九衢點點頭:「如今那人在暗,我在明,很是掣肘。此次前來,我是想請法師幫忙,調閱近年來,大相國寺的僧客和租賃名冊……」
惠治若有所悟,遲疑一下才道:
「僧客和租賃名目本是寺中機,但郡王是為查案,那……」
他回頭來那個德海的職事僧。
「你去將近年來,寺中僧客和租賃名冊予郡王。」
德海點頭應下,便去拿東西了。
傅九衢道:「多謝法師!還法師替我保為要。」
他聲音緩慢,溫和,可細聽卻有一子嚴肅的寒意。
惠治嘆息一聲:「那是自然。」
惠治有貴客在等,傅九衢沒有過多叨擾,再寒暄幾句,便容他告辭而去。
待他離開,辛夷才問:
「九哥要查假百曉生,為何不私下裡行?告訴這位方丈,就不怕走了風聲?」
畢竟事出在大相國寺,說不定就有寺僧參與,這個主持扮演的是什麼角,也未可知。
傅九衢輕哼,目淡淡掃向牆上的佛像,黑眸沉一片,好似藏有一抹譏誚。
「本王就怕風聲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