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兒，距離和胡老三換糧票已經過去了十二天，周東北沒急，知道該來的早晚會來。

    天剛黑。

    他今天回來的早，推車進了院子，一眼就看見院子裏多了兩輛自行車，其中一輛後座上還有一包東西。

    來了！！

    周東南聽到了院門聲，出來說：“東北，你來了兩個朋友！”

    “姐，讓他們來我屋吧！”

    “好！”

    他剛走到自己屋前，就見孫廣誌和王剛兩個人從正房走了出來。

    “瘋子哥！”兩個人打著招呼，臉上都是笑。

    周東北招了招手，笑道：“來我房間聊！”

    “好嘞！”

    屋裏很熱，姐姐剛燒好，活兒還是都讓幹了。

    以前去村頭大井拎水，也都是姐姐和母親在幹，前幾年家裏打了手井，現在方便多了。

    想起這些，他更是覺得慚愧，上一世隻顧著自己的，對家裏虧欠實在太多了......

    “來多久了？”周東北坐在了小板凳上，拿出煙給他倆。

    兩個人坐在了炕沿上。

    孫廣誌笑道：“兩個多小時了，沒想到你沒在家。”

    王剛臉上掛著笑，一雙眼睛甚是靈，四下看著。

    周東北並沒有解釋自己幹什麽去了，笑著問：“我家是不是好找？”

    “嗯！”孫廣誌點了點頭，“我都沒打聽，按照你說的，一下就找到了！”

    周東北不急著問，他可是憋不住了，“胡老三今天上午來的......”

    “哦......”

    聽了孫廣誌的話，周東北隻是“哦”了一聲，也不往下問，差點把他憋死。

    “我覺得他瘦了呢？”孫廣誌說。

    王剛也說：“嗯，看著老淒慘了！”

    周東北笑了起來。

    孫廣誌又說：“他來了以後，就直接問我們能不能回收他手裏的糧票，我說得研究研究，他說那就明天等消息！”

    “你們什麽意思？”周東北問。

    王剛臉上帶著一憂，“孫哥和我說了，我覺得是不是兩收全國票也可以，這個價格也比我們收的時候便宜好幾分呢！”

    “你呢？”周東北看向了孫廣誌。

    孫廣誌毫不猶豫，“我聽你的！”

    王剛見周東北耷拉著眼皮，就輕輕懟了他一下，不過孫廣誌並沒有任何反應。

    周東北的眼角餘，把他的小作看得清清楚楚。

    都說格決定命運，這家夥的子太過油，明顯是怕得罪胡老三，又想占這個便宜，所以就想折中一下。

    可很多事就是這樣，要麽選左，要麽站右，想在中間左右逢源，最後一定會很尷尬！

    而孫廣誌這人卻單純了很多，認定自己後，就不再搖。

    “全國的，一五！省的，一！”周東北不去理會王剛的小心思，繼續說：“咱們必須統一口徑，否則這個事兒就不好辦了！”

    孫廣誌連連點頭。

    王剛張了張，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周東北已經算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沒勸他，因為他這種格，最後一定是利益至上。

    “還有，你們多準備點錢，我不會兌換太多，省糧票大約11000斤，全國的5000斤就行了！”

    兩個人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這些糧票我就是留著家裏用，以後不會再去糧食局了！”

    聽了他這話，王剛眼底明顯閃過一喜，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孫廣誌急了，“瘋子哥，本以為你就是想休息休息，怎麽真不幹了？”

    周東北點了點頭，“嗯，錢沒有賺完的時候，我已經完了自己的一個小目標，可以了！”

    小目標？

    兩個人琢磨著他這句話。

    孫廣誌悶頭煙，明顯舍不得。

    王剛斜撇了他一眼，暗罵：傻，他周瘋子不來還不好？以後上午咱們也能賺錢了！

    很快，他的心思又轉到了那些糧票上。

    他總覺這些糧票不太正常，主要原因是太多了！

    周瘋子已經停薪留職了，應該就不是在木材綜合加工廠收的，那這麽多的糧票是哪兒來的？

    再有，他這麽快就收了手，明顯和自己這些人不一樣，他不像是靠這個賺差價，更像是家裏突然翻出來好多糧票，於是急於變現......

    另外，更可疑的是，他家並沒有養，怎麽廚房那麽多的蛋？

    孫廣誌這個二，這個周瘋子疑點，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哦，對了！”孫廣誌跑了出去。

    很快，他抱著一包東西回來了。

    周東北這才想起來，自己回來的時候，看有輛自行車後座上有一團東西。

    不等孫廣誌說話，王剛就笑著說：“這是哥幾個一點心意，瘋子哥打開看看！”

    “送我的？”

    周東北還真沒想到，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笑道：“什麽呀？神神的！”

    孫廣誌把東西放在了炕上，周東北打開了包袱皮，裏麵是一件嶄新的軍綠棉大。

    這是件滌卡麵料的軍大，配著棕的膠木八一紐扣，市場價格接近40塊錢。

    孫廣誌笑道：“跑了好幾個地方，主要是你個子太高，尺寸不好......”

    王剛也說：“巧了，我弟在油廠那邊一家供銷社找到的這件，覺能合適......”

    著大，周東北有些走神。

    自己掄著大斧，搶了他們的地盤，他們竟然沒有記恨自己。

    雖說因為自己想坑胡老三一把，讓這些人小賺了一筆，但這一件軍大的價格，也接近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了。

    七個糧票販子，格迥異，人品更是參差不齊，竟然如此有心......

    他有些。

    又想起了那天和孫廣誌聊天的形，他說：瘋子哥，你這大太埋汰了，也不是沒賺錢，買件新的唄！

    看來，這是他的主意。

    “謝謝，真的謝謝！”他看向了孫廣誌。

    孫廣誌憨笑著，並不居功。

    王剛說：“瘋子哥，你試試，看看合不合適，不行讓我弟去換！”

    話裏話外，就像這件大是他哥倆買的一樣。

    “好！”周東北穿了起來，長正好，隻是顯得有點。

    “行，我看行！”孫廣誌圍著他轉了一圈，“你呀，就是太瘦了，不去糧食局以後在家多吃點，大小夥子，沒幾天就能一圈！”

    “嗯吶！”周東北笑著掉大，“聽孫哥的，壯實一點也好找對象！”

    三個人大笑起來。

    “坐！”周東北又坐在了小板凳上，“咱們說說明天的事兒！”

    兩個人都收起了笑容。

    “明天有兩種可能，首先，我先忽悠他，讓他啞吃黃連......”

    孫廣誌自不用說，早就對他心服口服，聽的自然十分認真。

    聽完他的分析以後，王剛也是敬佩不已，這個腦袋，是怎麽長的呢？

    三個人又聊了好半天，把計劃再一次的完善，又約好明天的時間，兩個人起要走。

    周東北一再挽留在家吃飯，可他倆說啥都不幹，還說等過年再來串門，那時候不留喝酒都不行......

    剛送走兩個人，二虎就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

    “哥呀，冷啊！”他哆哆嗦嗦，拉著哭腔，棉帽子一圈白霜，眼睫、眉和上絨胡都是白的，看著像聖誕老人一樣。

    周東北也是一陣心疼，本來可以不讓他倆繼續收了，可還是沒讓兩個人停，甚至明天還要從胡老三手裏回購一些糧票，讓他倆一直幹到過年。

    自己有過一次失敗的人生驗，可他倆沒有。

    想要改變命運，改掉以前的遊手好閑，就得讓他們多吃吃苦，知道每一分錢的來之不易。

    希自己這麽做是對的！

    “快，進屋暖和暖和！”周東北把蛋卸了下來，搬進正房。

    他剛出去，趙玉芳從東屋出來了，看著滿廚房一堆堆的蛋犯了愁，連著這麽多天不送了，越攢越多，這啥時候是個頭？

    兒子這是要孵小開養場嗎？

    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大丫兒？”

    喊著聲閨，邁步進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