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兒一下竄起老高，轉著圈找，沒有。

    “灑莫啥呢？”劉二狗也急了，這要是跑了，自己不是白他媽說這麽半天了嘛！

    “是不是回窩了？”

    大眼兒覺得有道理，抬腳就往院子跑，果然，老黃狗在窩裏趴著呢，可憐地看著他。

    劉二狗也進了院子，看見狗鬆了口氣，“行，沒丟就不錯，咱倆開始吧！”

    大眼兒問他：“棒殺？”

    “對，有棒子嗎？”

    “我找找！”

    過了好一會兒，他從倉房拿出了一個鎬把，“這玩意兒行不？”

    “沒病！”劉二狗接了過去，“這玩意兒打架賊好用！”

    老黃狗可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因為脖子上的鐵鏈子在大眼兒手裏，跑又跑不掉，腦袋屁後背挨了十多鎬把，就是沒一下打中鼻梁的……

    兩個人累了，扶著板杖子呼呼氣。

    狗也累了，嘶吼的嗓子都啞了，它就是不會說話，否則早就跪地求饒了。

    吊門框上五次，又被一頓掄，自己特麽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招誰惹誰了？

    鄰居大嬸著板杖子問：“和平，你這是要幹啥呀，這個瘮得慌！”

    大眼兒張和平，他連忙說：“沒事，白嬸兒，一會就好了！”

    “這孩子，一天到晚的不消停，等你爸回來的……”白嬸也沒招兒，嘀嘀咕咕轉回去了。

    “劉哥，”大眼覺得自己看走眼了，這貨就是典型的紙上談兵，“你到底行不行啊？”

    “，”劉二狗覺得自己很冤枉，“你能不能拽住點兒？它跳來跳去的，我也看不準哪！”

    “哥呀，你沒看它眼珠子都紅了嗎？我也不敢太靠前呀！”

    “那一會兒你能不能抱住它？”

    大眼兒把腦袋搖的像大號撥浪鼓一樣，他真不敢，不是怕老黃狗，他是怕劉二狗！

    就他那個準頭，再特麽削自己腦袋上可咋整？

    劉二狗剛想再勸，就聽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大眼兒，我咋沒聞著香味兒呢？”

    大眼兒渾一僵，如遭雷擊……

    我艸，圖四！

    劉二狗也聽出是誰了，慌忙握了鎬把。

    圖四最近心特別的好，放印子錢這買賣雖然剛開始，自己本錢也不多，不過效益真是不錯。

    他今天下午帶著幾個小老弟，在商業街買了套深藍的西裝，大尖領雙排扣，配上三接頭皮鞋，要不是一臉的橫，絕對是1986年春天興安市街頭最靚的仔！

    他帶著馬小花來的，路上還在一家食雜店買了兩瓶白酒。

    兩個人一人拎著一瓶60度的尖莊，晃晃悠悠穿過倉房走廊，走進了院子。

    四個人麵麵相覷。

    連老黃狗都疑了，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

    大眼兒瞠目結舌，結結道：“四、四哥，我說他是來幫我殺狗的，你信嗎？”

    “我艸尼瑪！”

    劉二狗先發製人，大罵一聲，鎬把就朝圖四腦袋上掄了過去。

    他是真沒啥準兒，圖四子一晃就躲了過去。

    劉二狗也不戰，他知道自己本就打不過這倆狠人，所以這一鎬把掄空了以後，就勢就往出跑。

    圖四可謂經百戰，就在劉二狗從自己邊跑過去的一剎那，那瓶價值不菲的尖莊就砸在了他的後腦海上了。

    “噗！”

    酒香四溢。

    劉二狗的腦袋絕對堪比那條老黃狗，子晃都沒晃，腳更沒停。

    馬小花從小跟在圖四屁後麵長大，配合的絕對默契，就見他一個漂亮的回旋，邁出一大步後高高躍起，手裏的尖莊也砸在了劉二狗的腦袋上。

    蹭蹭蹭——

    劉二狗挨了兩酒瓶子，可毫沒影響他的速度，一陣風似的，人就跑出了院子。

    兩個人隨其後，圖四拿出了懷裏的尖刀，馬小花出了腰上的鏈鎖，可哪裏還有劉二狗的影子了……

    馬小花問：“追不追？”

    圖四嘿嘿一笑，“追啥？沒吃狗呢！”

    “媽的，白瞎那兩瓶酒了，死老貴的！”馬小花啐了一口。

    大眼兒蹲在院子裏一捂眼睛，尼瑪，自己咋就忘了是要請圖四吃狗呢？這不是冤家路窄嘛！

    兩個人進了院子。

    大眼兒連忙站起來解釋，可別老黃狗沒弄死，自己先代在這兒。

    “四哥，你聽我說……”他哭咧咧道。

    “你殺狗他趕上了是不？”圖四問。

    “啊？！你咋知道？”大眼兒一臉懵。

    “猜滴唄！”圖四拍了拍他肩膀，“你家就守著南山浴池，肯定是看著你殺狗，他特麽饞了！如果你真和他們串通一氣，怎麽可能就他劉二狗一個人？”

    啥中有細？

    啥他媽善解人意？

    大眼兒的眼淚都差點下來。

    “大眼兒呀，你這客請的，狗還得我們自己殺？”馬小花一隻手捂著，咯咯笑了起來。

    大眼兒幹笑兩聲，把事講了一遍，樂的兩個人前仰後合。

    大眼兒愁的直撓腦袋，喃喃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殺條狗這麽不容易，太難了，真是太難了……”

    圖四也不廢話，拎著刀走到了狗窩前，蹲下來手拍了拍老黃狗腦門，輕聲說：“老黃啊，你太難了，我幫幫你得了！”

    老黃狗一聲沒吭，隻是看著他，就這麽憂鬱地看著他……

    馬小花也走了過去，蹲在圖四邊，也了老黃狗，不知道為啥，鼻子有點發酸。

    他把手放在了那把刀上，輕聲說：“四哥，要我說，該著這條狗死不了，算了，咱去狗館吃得了……”

    “是是是，”大眼兒一聽，趕快順桿往上爬，“這狗在我家十二年了，我爸賊稀罕他，我也怕……所以才敢在中午殺，嗬嗬……”

    他沒敢再往下說。

    “你看哪，”馬小花激起來，“四哥，你看，你看它都哭了……”

    圖四仔細一看，我艸，還真流眼淚了！

    他撓了撓頭，有點舍不得，畢竟惦記了兩個月，可看這老狗這副可憐樣，還真下不去手了。

    他低聲罵了一句，把刀在了後腰上，回說：“大眼兒，你他媽欠我條狗！”

    “嗯吶！”大眼兒想了想，手一指，“四哥，咱等它到壽了再吃行不？”

    “行，那就說好了！”

    大眼連忙答應，隻要現在不吃就行，欠就欠吧，他也無非就是墨跡點，以後躲著點他走不就行了？

    想到這兒，他趕快張羅，“走，四哥，小花，二百貨那邊有家鮮族館子，狗據說不錯，我請你！”

    馬小花笑道：“還能讓你請啊？走，必須我請！”

    ——

    就在三個人喝酒吃狗的同時，孫大馬棒帶著豬大腸他們十幾個人，從市醫院出來就奔了南山浴池。

    見大眼兒家鎖門以後，開始全城搜索。

    說來也巧，下午兩點半，圖四他們坐在飯店靠窗喝酒的樣子，被二壯看到了。

    二壯，就是曾經在二中門前，被周東北用糖葫蘆簽子刺破臉蛋兒那小子。

    他沒聲張，趕快蹬車去找孫大馬棒。

    三點多一點，圖四、馬小花和大眼兒剛出飯店，就被孫大馬棒用沙噴子頂在了腦袋上。

    二十多個人，呼啦啦將三個人圍一團。

    “我艸，”圖四哈哈大笑，斜著眼睛看著孫大馬棒，“孫子，你要是個帶把的，就別猶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