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市醫院對麵的公共汽車站。

    二虎苦著臉著胳膊，嘟嘟囔囔：“哥，你還真踹呀？”

    周東北說：“你皮糙厚地，踹幾腳怕啥呀？”

    “不行，你得給我獎金！”

    “我看你像獎金！”

    “哥，你啥時候會開車了？”老嫖問。

    “用鏟車練的！”

    二虎疑起來，“我咋沒看著過你練呢！”

    “你特麽小眼吧唧的，能看著啥？”

    “……”

    第二天上午，周東北拎著個黑皮包，一個人來了醫院。

    病房裏，常有禮半躺在病床上，隻有石經理和劉經理兩個人在。

    “怎麽樣？”周東北坐在了他的床邊，關心地問道。

    常有禮看著臉好一些了，勉強笑了笑，“沒事兒了！”

    劉經理臉可不太好看，“周經理，這幾個月以來，咱們相的都不錯，可你們是不是也太野蠻了？”

    石經理說：“對呀，哪能聽不懂話就手呢？”

    常有禮擺擺手，“老劉，老石，算了，小張也不是有意的，人家也賠禮道歉了……”

    “不行！”劉經理黑瘦的臉漲得紫紅，“哪能就這麽算了呢！”

    “對呀，”石經理揮舞了一下手，義憤填膺，“這不是欺負咱們外鄉人嗎？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周東北也不廢話，麻利地打開了皮包，開始一遝一遝的拿出拿錢，房間裏三個人吃驚地越張越大。

    一遝、兩遝、三遝……

    病床上的錢越堆越多，五十遝，看著好大一堆……

    周東北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給常有禮深鞠一躬：“常總，我再次代表張學軍同誌，給你賠禮道歉！”

    “別別別……”常有禮漲紅了臉，連連擺手。

    “這些錢，是我們賠償給常總的，我知道錢無法彌補您以及心靈上的創傷，可我思來想去，真是沒什麽其他好辦法，也隻能以此表達我們的歉意，請您務必收下！”

    說完，他又深鞠一躬，“常總，對不起！”

    五萬塊，一遝遝嶄新的大團結，晃的人直眼暈。

    此時，劉經理和石經理都恨不得昨天挨打的是自己，哪怕再狠一些都行……

    “不行不行不行……”常有禮聲調都變了，“周經理，心我可以理解，我也收到了你們的歉意！這就行了，錢絕對不能要，再說了，這也太多了……”

    “多？”周東北一臉驚訝，“常總，大夫說了，您這可是中度腦震，很有可能留下後癥……”

    “那也不行，絕對不行！”

    常有禮說著就要站起來，把幾遝錢掉在了地上，石經理趕快過來扶住他，劉經理彎腰撿錢。

    他把幾遝錢放回床上，埋怨起來：“常總，既然周經理這麽誠心，你還推辭什麽？”

    “就是嘛！”石經理也說：“周經理實心實意賠禮道歉，如果你不收，多人難……”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常有禮說的直歎氣。

    周東北又說話了：“各位領導，實話實說，我這半年在北山工地又是沙子，又是門窗套的，給各位添了太多的麻煩，錢也賺了一些……”

    他說的真摯人，三個人都看著他。

    “本想你們離開興安之前，好好請各位喝頓酒，可萬萬沒想到會出這麽件事兒，實在是讓我都沒臉再見幾位……”

    三個人趕快擺手。

    “這些錢是我賠償給常總的，而其他幾位領導，我也各自備了份小禮，等為各位送行時再奉上……”

    “哎呀，”石經理喜笑開，“周經理真是太客氣了！”

    劉經理也說：“就是嘛！周經理真是實心實意，我就說東北人實在又豪爽，真是有心了！”

    “……”

    幾個人又客氣了幾句，周東北這才告辭離去。

    常有禮有些惶恐，“老劉，老石，這可怎麽辦？這麽多錢我真是不敢收啊……”

    劉經理說：“常總，這有什麽不敢收的？”

    石經理也說：“就是，這也不是貪汙賄，你被打這樣，賠你錢不是應該的嘛！”

    “對呀！”劉經理又說：“你忘了今天早上你去方便，差點就摔倒，以後如果真有什麽後癥，這點錢夠幹嘛的？”

    兩個人勸了好半天，說來說去，這錢是人家賠償給你了，有什麽不能收的！

    幫他把錢收好，兩個人才拿著飯盒去打飯。

    走廊裏。

    劉經理說：“老常這頓打不白挨，五萬呢，咱們一輩子可能都賺不來！”

    石經理搖了搖頭：“給你五萬塊，然後把你打那樣，你幹？”

    劉經理搖起了腦袋，想起常有禮昨天的慘樣，羨慕的心思也就淡了好多。

    病房裏。

    常有禮把手枕在了腦後，角掛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

    路上的落葉多了起來，一陣風刮過，紛紛揚揚。

    周東北騎著車往西河灣走，有一段時間沒去了，今天正好去看看。

    常有禮這件事，是他導演的一出好戲。

    主演：二虎，常有禮；

    配角：周瘋子、樸滿囤；

    客串：木材綜合加工廠衛生所，辛友誌大夫；

    道：一包鮮，一塊板兒磚；

    周東北與蘇省建築工程公司簽署的合同額是857100元，而19棟樓的進貨陳本是607392元，利潤接近百分之三十，合計賺了249708元。

    包括沙石的錢，他都存進了工商銀行，現在每次去這家銀行，主任都跑出來客客氣氣地幫他開門。

    常有禮一直沒提他那份好該怎麽給，甚至連這筆好要多都沒明說，周東北琢磨了很久。

    無論是土石方，還是建築工程，什麽甲方乙方丙方……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不然他常有禮為什麽要找自己？

    縱觀後世某些房地產大鱷們，一個個誓言旦旦他們從不行賄，把自己弄的像聖人一樣，你信嗎？

    在這個人社會，禮尚往來是基礎，互惠互利是臺階，想要步步登高還想屁幹幹淨淨，話故事嗎？

    自己的利潤接近25萬，拿出五分之一來不多，卻也不。

    問題的關鍵是，這筆錢要怎麽往出拿！

    他現在沒有公司，也不需要什麽審計、報稅等等，按理說把這筆現金直接給常有禮就可以了。

    可這麽幹的話，有潛在的風險：

    一、這麽多錢拿到手，常有禮可能都不敢花；

    二、萬一他或家人以後富，如何解釋家裏多出的這筆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是周東北第一次往出拿這種錢，如果不想犯法律，就必須要迂回策略一些。

    讓常有禮明正大地拿到這些錢，以後還能無所顧忌的花，這才是上上策！

    怎麽能夠合理合法的把回扣送出去，這對他是一種鍛煉，因為未來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