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驚愣半響，江大魚猛的醒過神兒來躬拜道：「我等有眼無珠，方才多有冒失，還請上仙見諒！」

說罷伏就拜。

「老人家，不必如此。」林季一甩袖，托起他來。

「經你一提，我倒想起。方才，你等合擊之極為嫻，想來素有練習。可這方圓千里渺無人煙，又是何人踏進莊來？難不……」林季眼窗外，「是那外間之魂？」

「不錯！」江大魚回道，「上仙不知，那四下遊盪之魂共有兩類，一類如風似霧，只看得，卻毫不得。一旦被那魂氣到，便是這般模樣……」

江大魚說著一把擼起袖口。

林季落眼一看，那手臂上的皮好似被狼猛虎生生咬去了一大塊，且又青黑髮紫，好似中了不治之毒。

顯然，若是傷在致命，定是難活。

「這種魂氣看似兇險，卻也無妨。」江大魚接道：「這魂最怕日，只敢在天黑之後四下遊盪。又怕院外石像不敢闖，只要天黑不出門，也不妨事。倒是另一種最是無常。」

「那魂會變人樣兒，或老或，或男或，能走能言，全無破綻辨不清真假。也不管是黑夜、白晝，都敢大赤赤的走進院來。這魂不食皮，卻要奪人子！幸得祖上傳下一套除邪之法，可滅此祟。」

「只是……那當年劫難來時。我等年紀尚小，這除邪之僅是學了些皮罷了。幸好，以三人合擊之力還勉強用得。」

「正如上仙所說，這千里方圓渺無人煙。莫說常人，便是道者，這數十年來，也不過途經三五個，倒也不怕誤傷了人命。」

「哦？」林季奇道：「那除我之外，另外幾人又是何等模樣？」

「回仙客……」江大魚躬禮道：「說是三五個，其實……先後僅兩遭。」

「那第一個來的，是個邋裡邋遢的老道人。」

「仙客也知，這四下荒蕪甚是難熬，我等早想逃離。可這皚皚千里，群山連壁，怕是沒有數月走不出去。一到夜裡，又是惡魂滿天，僅有燭火照耀方寸之地，尚可自保，誰敢離去？」

「可又實在熬不住！於是，我等攢了好些柴油，正想拚死遠去。那一天，來了個邋裡邋遢的老道人，我等以為又是邪祟，卻被他輕輕的一揮袖甩了出去。隨後那人笑嘻嘻的自稱說道，他是來自南國的雲遊道士，名為天機。」

「此行遠來，正是專為我等送一份莫大機緣。」

「說著，他從袖裡掏出一顆桃子，三兩口吃了個乾淨，隨手仍在院外。眼見著那桃核破凍土，復而鑽出。經風一吹，呼呼猛長。眨眼之時，高有三丈，滿樹青翠。隨而又花開花落，結出青果。」

「那道士說，待到果自落，便可化為一子。另有一日，帶了此子離去之人，乃是無量之主，你等只管安心伺養此子，必將大福萬千，又是九死一生何必自尋無趣？一語剛落，那人就化一道青直往北去。」

「如此神仙手段，我等哪能不信？」

「果不其然，三天之後，突生驚雷，大雨瓢潑，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再一停時，那桃果落地，化一個小嬰孩。」

「近前一看，那孩子脖頸上掛著半塊圓玉，上方刻著個「賀」字。於是，我等更不敢走，這些年來，就安心養賀兒，只等那位無量之主帶他離去。」「可誰知……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十年！」

「等的老朽白了頭，雀兒彎了腰，僅有黑牛祖上脈甚為奇異，仍是壯年模樣。可賀兒……自從長到七八歲，就再也沒變過，就連心智好似也停在當初。」

林季聽至此，不由暗下生奇。

又是天機！

不用猜，他口中所說的無量之主，定是自己。

可這孩子……又是哪一手暗棋？林季端來杯來，輕泯了一口追問道：「那第二遭來的，又是些什麼人？」

「那第二遭麼，就在不久前。」江大魚接道：「天剛黑，就有兩人自南而來。我等無需探看，一眼可知，必是仙人。」

「那男子仙風道骨、周四外青繚繞，那子一襲紅，全上下火四。一路所經之，青、紅乍現，如日將出。那萬千幽魂沒命似的爭搶逃離。」

「那兩人僅在院頂上空稍稍頓足片刻，隨後也未落地，直向北方飛去。老朽也不知尊名底細。」

「這兩位仙人剛去不久，又來一個小和尚。」

「這小和尚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上下，一手抓著酒壺，一手抓著個大，邊走邊吃，滿流油。哼哼唱唱的進了院子。我等剛要手，卻聽那和尚哈哈大笑道：「別怕，別怕，我可不是鬼！你見哪個鬼怪一路背著佛像走的？」」

「說罷，他快速轉過來。我等定睛一看，那和尚背後赫然背著一尊金燦燦的大佛。」

「接著，小和尚灌了口酒，高念了聲阿彌陀佛。那背後大佛猛然金大盛，照得四下數里通明一片，這一下，也不知多邪魂被立時碎滅了去。」

「我等原以為，這和尚便是苦等不至的無量之主，可一轉眼，那和尚也不見了去。只是臨走前，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原本供在屋裡的先祖牌位取了去。」

「小和尚離去不久，又有一位仙人騎著一隻怪模怪樣的大鳥乘風而來。離的太遠，看不清年歲樣貌。只見那人穿著一黑長袍，周四外濃霧繚繞，時兒傳出陣陣悲哭之聲。與此前一樣，那人僅在院頂上空稍稍停了片刻，隨即也一路北去，並未停留。」

「本以為，苦盼至今，那位傳說中的無量之主早該將到。卻不想……哎！儘是匆匆過客。」

「敢問上仙……」江大魚說著說著突而一頓，小心問道：「此去……可願帶走賀兒麼？」

林季笑道：「既有此讖不妨喚來一見！」

江大魚一聽，喜的須直抖，扭向後道：「快賀兒出來見過上仙！」

「好！」老太太早就等不及了，晃開兩腳直向屋后奔去。

時間不大，隨著一聲吱嘎門響，那老太太又快步走了回來，手裡牽著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領到林季面前，催促著道：「賀兒，快見過上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