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為什麼,眼眶一熱,眼淚就這麼無聲地落下來。
我說,“黎憫,你心疼我啊?”
黎憫沒說話。
我笑了,“你想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他還是沉默以對。
我摟著肚子,笑得眼淚,我說,“哪怕他可以在我的肚子裡健康長,那他生出來要怎麼辦呢?黎憫,喊你爸爸喊我媽媽?你不覺得有點兒可笑嗎?”
黎憫睜著眼睛看我,那雙眼裡看不出他對我的一憐憫。
我將眼淚憋回去,我說,“黎憫,收起你的虛偽同心吧,我不需要你的同,這個孩子,他更不需要!”
黎憫一把抓住我的手,“我過來不是來跟你談條件的,也不是來尋求你意見的,我只是來知會你一聲,肯與不肯,你都沒有資格說出口。”
我死死咬著牙,“你想怎麼樣?”
黎憫笑了,“想怎麼樣?很簡單啊,去我朋友那裡檢查,這對你有害嗎?我不明白,你裝出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給誰看?”
我指著他也學著他的笑,“是呢!我是如臨大敵呢!今天你帶我去看醫生,明天指不定就給我一刀!我得防著你對我的好,是不是哪天將來另有所圖!”
黎憫收斂起笑容來,盯著我,他說,“祝貪,你活得真可悲,有一點,都要害怕哪天收回去。”
我沒說話,心臟已經是千瘡百孔。
這真是我可悲的地方,而黎憫,你明明和我一樣,卻能獲得跟個正常人毫無差別,扮演著一個合格的社會人角,心毫無波瀾,也毫無疚。
我想,這大概也是你高明的地方吧。
******
我到黎憫朋友的獨立診室的時候,那個傳說中醫驚人的天才醫生正在菸,一邊菸一邊瞇著眼,視線放空,眼神毫無焦點。
黎憫進去的時候,踹了一腳門,他都沒回過神,好久才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啊?你來了?”
黎憫讓我在一邊坐下,隨後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煙,隨後將那形狀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卷的菸草放到鼻子旁邊聞了聞,皺了皺眉,“葉天,你他媽又飛大了啊?”
葉天瞇著眼,似乎在極樂,跟他說,“別打擾我,讓我再飛一會,好飛啊……”
黎憫直接將那菸丟在垃圾桶裡,只見葉天躺在躺椅上,眼皮半耷拉著,瞇著眼睛看著我,“你老婆?”
黎憫嗯了一聲,隨後道,“上次不是說要帶來你這看看嗎?”
葉天抬了抬手,“別看了,臉那麼差,想保胎難啊。”
黎憫臉一變,我也跟著抿了抿,葉天說,“你沒看出來人家自己都不想保住它嗎,就這樣你瞎心有什麼用啊,不如早點打掉回去好好養養,及時行樂,再有下一個。”
“沒下一個了,這個就是最後一個,你不給老子救回來,老子就絕後。”
黎憫拎著他的領,就如同剛才甩唐一樣,把葉天甩到我面前,一拍他後腦勺,“天天他媽搞神志不清這套,小心|痿!”
葉天似乎從餘韻中回過神來了,眼神清明幾分看著我,“喲,單嗎?有男朋友嗎?”
黎憫提起菸灰缸,“你再多說一句廢話試試?”
葉天裝作害怕地了脖子,將臉湊到我面前,我清楚他病態的臉。
明明是個醫生,臉卻異常蒼白,相比起黎憫那種冷白來,葉天的臉更像是一個要走到窮途末路的病人,覺下一秒這個弱不風的病秧子就會倒下去。
我不經擔心,這樣的人,都治不好自己,能治得好別人嗎?
葉天就彷彿能夠讀懂我心裡在想什麼,他說,“你別慌。爸爸除了自己治不好,別人都能治好。”
黎憫這才臉有所好轉,把我按在他面前,“乖乖讓他檢查——”
說到一半又轉臉對著葉天,“要是服什麼的我來。”
“哦……”葉天懶洋洋拉長了音調,“子吧。”
嘭的一聲,黎憫毫不留抄起菸灰缸砸在葉天后腦勺上,葉天捂著腦袋就嘶了一聲,我看見他眼睛都翻白了。心說不是吧別嚇我,這傢伙不會被黎憫揍一下就暈了吧?
果然葉天差點暈過去,他挪著下面裝的椅子來到自己桌子面前,從屜裡拿出一個鐵盒子,隨後將鐵盒子開啟,一神的香氣傳了出來。
他一邊用小手指將那堆菸草推到一起,一邊另一隻手出一張薄薄的明的菸捲,隨後將菸草用手指掃進那張紙裡,捲了卷滾起來——原來先前那菸的確是他自己卷的。
他卷完點燃了一聲,才繼續發出了聲音,“媽的,差點暈過去,總算活過來了……”
黎憫冷笑,“你乾脆直接用手刀把自己解剖了吧。”
葉天說,“你別唬我,我還真這麼想過。”
黎憫說,“這回還要子嗎!”
“個屁的子!”葉天一邊打鍵盤一邊拉出一張單子,遞給黎憫說,“去!完拿了報告來我這裡看!”
黎憫拿著單子繼續冷笑,“早這樣不就好。”
葉天叼著煙,開始用鼠跟人家打連連看,這個醫生奇葩好真多,他一邊叼煙一邊從牙裡出幾個字來,“爸爸就是想看看你有多關心。”
黎憫在一邊沒說話,後來站起陪我去,葉天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後面傳過來,“小心點啊,別見暈了。”
黎憫咬牙切齒,這可真是見,我很看見黎憫這副吃悶癟的樣子,一邊他一邊轉過臉去,我看著暗紅的從我的裡流出,莫名的,竟覺得有些糜爛。
我流出來的還是紅的,不是黑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隨後收起手,用棉籤棒按著針口,站起來,頭就有點暈。
黎憫在一邊扶住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了低糖要吃糖補補,順說,“有糖嗎?”
這樣居然還真從兜裡抓出一顆櫻花國梅子糖出來,我塞進裡,我說,“最近有些貧。”
黎憫在一邊半笑不笑地說,“你他媽大概什麼時候都貧。”
我沒說話,把糖在裡砸吧出很大的聲音。
黎憫臉一變,“你小聲點!”
我樂了,含著糖衝他笑笑,他表明顯很急促又很尷尬,這幅樣子可真是稀奇了,我說,“黎,您給我準備的嗎?”
黎憫一梗脖子,“老子平時吃糖不行嗎?”
我又嘬了一口糖,在裡嘖嘖響,我說,“行!你要是樂意上班開會含一棒棒糖去也行。”
黎憫沒說話,外面大廳的葉天笑了。
不但笑了,還笑得放肆。
他又挪著椅子底下的滾,一路從外面就這麼嘩嘩譁挪到室來,跟著裡面的醫護人員道了聲好,就衝我笑笑,“糖甜嗎?”
我說,“又酸又甜,好吃的。”
葉天又樂了,衝著黎憫眨眨眼,“黎,你媳婦兒說糖甜,好吃。”
黎憫眼中翻出兩把刀來扎過去,“怎麼,你也要吃糖?”
葉天擺擺手,“我不,這糖是你媳婦兒吃的,我不是基佬,我才不要吃你的定糖。”
黎憫左看右看,走到一邊撿起一個垃圾桶,拎在手裡要過來砸人,葉天在他背後,“哎哎,黎……您慢點!別手腳!我們正規醫院,我一報警您這樣的保準要被抓起來!”
“正規醫院主治醫生還老那樣啊!”
“那……那他媽是我的懷。”
我在一邊等著,問了一句,“我都做了些什麼呀?檢查出來要多久?”
葉天坐在會轉的椅子上,醫院裡邊就他一個人坐著椅子挪來挪去的,還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他悠悠地轉過來回答我,“倆小時吧,完你倆還能出去吃一頓早飯。”
我把裡的糖咬碎了,裡邊有顆梅子,酸甜味一下子在我口腔裡瀰漫,我說,“黎憫,去吃早飯吧。我想吃三寶粥鋪。”
黎憫懵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面無表地說,“去吃早飯吧。”
“……”黎憫用園裡看的表看著我,“祝貪,你今兒是不是有點反常?”
我冷笑一聲,“您也不大正常啊。”
難得我們之間安安分分地好一會,還要這樣刺來刺去的,不累嗎?我累的。
葉天樂了,雙腳都放在椅子上,整個人在椅背上,藉著力道轉來轉去,跟小孩子玩車似的,他說,“黎,這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能把你說噎住的。”
說完他就在白大褂兜裡掏啊掏,掏出一香菸,朝我丟過來,“,個朋友唄!菸唄!”
我接住那菸,我說,“這煙……正常吧?”
葉天瞇眼笑了,“不正常。”
我丟炸彈一樣把那菸丟了。
葉天拍著椅子狂笑,“哈哈哈!中華!你沒看見下邊咬上的字嗎!我給你的怎麼可能加了料。”
這醫生怎麼這麼欠扁啊!
我走向黎憫先前拎起來過的那個垃圾桶,我說,“黎憫你躲開,這次我來。”
葉天要死不活地喊了一聲,“唉救命,有人要揍醫護人員啦,有人要揍白小天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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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我和黎憫在三寶粥鋪坐下。
他說,你為什麼要來這種又便宜還人又多的地方吃。
我那塊板,24小時營業,人家業界良心,你還要求啥?
我們點了蟹籽燒麥,蝦餃皇,皮叉燒,還點了粥,最後黎憫點了個很清口的海帶。
這邊作極快,很快就把幾樣點心送上來了,我和黎憫都紛紛閉了直接開始吃飯,一頓飯吃的又快又迅速,幾乎二十分鐘就解決完畢。
我著,“我飽了。”
黎憫也嗯了一聲。
這大概是我和他這麼久以來最相安無事的一個早上,明明我們兩個跟殺父仇人似的,還能這麼安心坐下來吃早飯。
早上沒有地方可以逛,我和黎憫就慢吞吞開著車回去,直到旁邊一個騎著腳踏車超過我們的大學生瞥來一眼尤為鄙視的目,“暴發戶嗎?瑪莎拉也好意思走秀似的慢吞吞。”
黎憫怒了,一腳踩下油門,追上大學生,送了他一屁尾氣。
回到醫院裡的時候,人已經漸漸多起來了,雖然說是一個獨立小醫院,但是還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醫護人員也不,我正好疑葉天這人的份,黎憫就在一邊幫我解答了。
“葉家啊,就最大的醫院鏈那個葉家。”
我聽說過葉家出來的醫生各個都是各自領域頂尖的,也聽說過葉家的醫療械涵蓋了幾乎半個X國,但是我愣是沒把眼前這個整天神神叨叨迷迷糊糊的葉天和那個葉家聯絡起來。
明明是醫生,應該知道這樣對人有害吧?
黎憫說,“這個你放心,他沒癮。”
我震驚了,沒癮還搞這樣?
黎憫說,“他閒著沒事就鬧著玩,腦子還是清楚的。”
我看向葉天,這人正兩眼放空躺在椅子上著天花板,似乎又沉浸在了那種緒裡。
葉天:“好暈啊……”
我和黎憫一直在葉天的醫院裡一直待到下午才走出來,他開車送我回家,我說,“回我家。”
黎憫冷笑一聲,“不然回我家?”
我說,“問這種問題有意思嗎?”
黎憫說,“你說這話有意思嗎?”
得,我閉。
我沒說話,就著車椅躺下來,閉上眼睛。
沉默好久,我才說,“黎憫,葉天說孩子還是很危險。”
黎憫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連個餘都沒施捨給我。
“這是我兒子,我說了算。”
也對,他想要的只是這個小孩,而不是我這個人。
開車到家的時候我從他車上跳下來,黎憫順路補充了一句,“跟你一起住著的男人是誰?”
我笑了,我說,“未年呢,高中生,你也容不下?”
黎憫說,“我什麼時候容得下你邊有野男人了?”
我笑的更開心了,我說,“那不是野男人。”那是我弄死唐為的致命武。
黎憫沒說話,目沉盯著我。
很顯然,他也是背地裡去調查了唐,卻發現什麼都調查不出來,才會來問我。
因為唐那種份,明顯名字是假的,背景自然也是假的。
我衝他勾起,轉離開,走進樓道里。
樓到外面,黎憫靜靜熄滅了車子的發機,單手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煙。
他點燃後,就了一口,隨後將手垂在車窗外面,指尖夾著煙忽明忽暗,那一瞬間似乎時間也彷彿凝固緩慢了一般,過得特別慢。
黎憫靜靜地等到這支菸燃燒殆盡,才再次發了車子,掉了個頭,車子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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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子裡的時候,唐在坐沙發上對我說了一句,他說,“姐,有你的快遞。”
我奇怪地問他,“寄件人是誰?”
我最近沒有什麼快遞要收啊。
唐搖搖頭,“沒寫。”
我心中一,約約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我說,“沒事,我等下拆開來看看,應該是最近淘寶的東西。”
唐應了一聲,沒懷疑,隨後我從茶幾上拿走快遞盒子,閃走進自己房間裡。
拆開盒子那一瞬間,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好讓自己不要發出尖,臉瞬間慘白,我死死抖著,甚至忘了挪開視線。
那是一份沒有寄件人資訊的快遞,寄過來的是一個盒子,乾乾淨淨的盒子裡,裝著一截,被切下來的小手指。
下面一張帶的紙條,寫著一個電話號碼。
我強忍著心的恐懼,撥開那截斷指,將下面帶的紙條出來,剛拿到手裡,我就放下快遞盒子衝出房間,推開廁所門對著洗手池一頓乾嘔。
可是我什麼都沒吐出來,就是乾嘔。
一邊乾嘔,我一邊死死抓住自己口的服,可是這樣我還是得不到安,我換作,反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另一隻手攥著帶的紙條,掌心滲出冷汗。
我趴在洗手池上不斷地抖,小腹傳來刺痛,讓我整個人力。
我哆嗦著手把紙條翻開來,看了眼上面的號碼,隨後將它衝進馬桶裡,看著那張紙條在水中帶著打轉,我眼睛盯著它,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是唐為。
唐為發現了我和唐住在一起。
所以他不敢直接上門來帶唐走,他趕在我用唐威脅他之前,用別人來威脅我。
可我不知道這節小手指的主人是誰。
黎憫嗎?
腦海裡劃過一個念頭,我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搖搖頭,不可能,黎憫早上還好好地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會被唐為切下手指。
更何況黎憫的份背景,唐為也不敢輕易他。
我腦子裡轉過好多人的臉,每一次我都輕易地否定了,直到我想起來謝京。
他要謝茵,我無所謂。他要謝婷,我給他遞刀子。
他要謝京,我跟他拼命!
我整個人都在抖,甚至抓不穩手機,我將它從兜裡掏出來,就一不小心將他摔在地上。
那是黎憫送我的手機,可是現在在我手裡就如同一把匕首,我不敢去控它,卻偏偏不得不抓它。
最後一次嘗試從地上把它抓起來的時候,我嚨裡發出一聲抑的求救聲,我將它開啟,隨後開始翻通話記錄。
那些數字一排排從我眼前掠過,彷彿都從螢幕裡飛出來分散一個個單獨的數字在我腦海裡盤旋。
因為太過慌張,我找不出謝京之前打我電話的訊息,我就直接點開鍵盤開始自己撥號碼。
那串數字,曾經是我厭惡而又反的件。
現如今,就彷彿是垮我的最後一稻草。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人切斷了,我心裡猛地一驚,腦海裡那繃的弦倏地一下就斷裂了!
手機再一次從手中落摔在地上,唐聽到靜衝進廁所來,看見我這副臉慘白失魂落魄的樣子,也跟著嚇了一跳,“姐!姐你怎麼回事啊!”
我耳邊嗡嗡響著,看到唐一瞬間,所有的緒悉數湧了上來。
這是唐為最疼的弟弟。
他弟弟在我手裡!
唐為切下謝京一手指,我就砍他唐整隻手臂!
我上去一把抓住唐的領,小腹傳來刺痛,我覺下有一熱流跟著流了出來,我說,“唐……你給我記好,我把你當弟弟,我就是你親姐姐。”
唐摟著我六神無主,“姐,你怎麼回事,你在流……姐!”
我說,“我是你姐姐,唐為是你哥哥,你偏向你哥多一點,還是姐姐我多一點?”
唐一抹我大上的,嚇得聲音都在飄了,“姐,我送你去醫院,姐!你別說傻話了,我也相信你啊!”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一不看著他,我說,“你相信我嗎?”
唐都快哭出來了,“我相信你啊,你對我那麼好,給我帶夜宵還教我功課,姐,你別說了,我去外面給你打車!”
我臉虛弱,衝他笑笑,“找黎憫。”
唐愣住了,“黎憫是誰?”名字好悉,是不是在哪聽過?
我指著地上的手機,示意他幫我撿起來,我說,“碼0817,找黎憫,我孩子……他爹。”
說完最後兩個字我一頭紮在唐的懷裡,痛的昏迷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在病房裡,黎憫正趴在我旁邊睡著,我了一下,他就醒了,睜開眼睛來看著我。
看著我好久,他才慢慢地將視線回攏,乾啞的不像話的嗓子裡冒出一句話,“祝貪?你醒了……?”
我說,“孩子呢?”
我向自己的小腹,懷孕一個多月的時候牙看不出半點痕跡,現在也是平坦的沒有異樣,我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力道之大牽了手背上的針管,我說,“我的孩子呢?”
黎憫按著我躺回去,“孩子還在,差一點就沒了,你坐下。”
他嗓子很啞,看起來像是通宵沒睡覺又忙碌了很多事才會變這樣。
我說,“我睡了多久?”
“一天多一點。”黎憫問我,“這個月住院吧,要吃什麼嗎?”
這是要把我關起來了?我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看著他。
我說,“黎憫,你是不是上我了?”
黎憫瞳仁驟然了一下,臉更加蒼白,他說,“你先別想別的。”
我重重將他推開,可是最後顧慮到孩子,作還是輕緩下來,我說,“黎憫,現在我有了不得不殺死唐為和虞晚眠的理由了。”
黎憫看著我。
他那麼聰明,肯定會想到我一定是了什麼刺激,一查我房間,再查查我最近,就可以想出為了什麼。
他那麼聰明……心機那麼深……肯定知道了唐是唐為的弟弟。
他那麼聰明……肯定知道我有多痛,怎麼就捨得傷害那麼他的我!
我抓著他的手腕,我說,“這次,你別阻攔我,你攔我,我連著你一塊算賬!”
黎憫看著我,瞳仁似乎像是喝醉了一般,出放下防備後的淺淺的暈,他說,“祝貪,你現在不能他!”
“有什麼理由讓你不能他!”我衝他大喊著,“他和虞晚眠都要弄死我,現在……現在他們寄了一截小手指給我。黎憫,你也看見了吧?”
“黎憫啊,你救救我吧,救救謝京吧,我一個人本奈何不了他們啊……你出手我才有機會啊……”
黎憫臉上出了疼痛的表,像是忍到最後都沒有辦法將緒洩出來的那種抑,用徒勞的眸子看向我,“祝貪,虞晚眠你真的……”
“真的不能對麼?”我笑了,“你還有野心!你還想吊著,還想從虞氏上撕下一塊來對不對!”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什麼都沒有!”
我用力拔掉針頭,像是歇斯底里,我哭了,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他。
一個人可以狠到什麼地步呢?明明他也我,我也他,卻為了野心連都不要承認。
我忽然間失去了力氣,沉默下來,無聲地看著他,就如同一個破碎的人偶,我喃喃著,“黎憫啊,你的,讓我好難過啊。”
“你我,可是走到現在,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戰鬥啊……”
“我真的好累,可我一點都不想放下仇恨,那樣的話,我甚至沒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支柱……”
“我和你們鬥智鬥勇,卻終究只是個小丑。”
說完這句話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躺回床上。
黎憫來護士幫我重新弄好針頭,護士走出去後,葉天手裡夾著一本冊子走了進來。
他現在的狀態似乎還是正常的,就是臉還是蒼白,跟得了不治之癥似的,覺隨時隨地都會倒下去。
他拖著尤為緩慢的步子來到我面前,拉長了懶洋洋的聲調對我說話——
“你要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就直接說一聲,我和黎憫也都不用費勁了。”
我沒說話,直勾勾看著他。
他渾上下一點都沒有所謂的樣子,睜著眼睛也覺虛無縹緲沒看我的樣子,“你別再刺激了啊,我也懶得再這麼費心費力給你救孩子,到頭來你自個兒還一點都不重視。”
“我倒是無所謂你們這個孩子要不要,又不是我兒子,我兒子也無所謂。我搭把手我還麻煩呢,你要不現在先說了,孩子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直接幫你流掉,省得帶個定時炸彈在上。”
這人明明是個醫生,說話卻這麼冷漠。
我和黎憫不知道為什麼同時說,“要。”
葉天笑了,但是笑得意味深長的。
他在冊子上不知道寫了些什麼,隨後招招手示意黎憫出去,兩個大男人就這樣走了,我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
******
獨立的辦公室裡,葉天將冊子放好,隨後又拉開屜開始卷勁兒大的菸草。
黎憫看著他的作,皺著眉問了一句,“孩子到底能好嗎。”
“能啊,只要你倆都別折騰。”葉天練地捲起一菸卷,用舌頭了周圍邊緣一遍,隨後將煙紙捲起來,遞給黎憫。
黎憫沒說話,直接接過去,葉天掏出打火機,把自己中的煙和黎憫上的煙都點上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互相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煙氣在肺中翻騰好久,才緩緩地又將那口煙吐出來。
黎憫吐完菸圈睜開眼睛罵了一句,“媽的,好久不一次,剛就上頭。”
葉天樂得從鼻子裡噴出煙來咳嗽。
黎憫好久才剋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他整個人脈都在逆流沸騰。
葉天隔著還沒有散去的煙霧,看著他,“你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黎憫說,“你覺得我像是假的?”
葉天夾著煙笑了兩聲,五病態卻銳利得出奇,他瞇了瞇眼,許久才緩緩道,“黎憫,你被渡了人。”
黎憫猛幾口煙,整個眼神都迷幻了,好久才罵道,“你說話能正經點嗎,我老婆是和尚嗎?渡人渡人。”
葉天還是笑,“別不認,黎憫,你比以前看起來更像個人。”
黎憫說,“你這是說我以前不是人?”
葉天傻笑,“哈哈哈,你以前是人不是人,你心裡沒點b數嗎?你以前不擇手段,不男人不人更不這泱泱世人。”
黎憫說,“我現在也不。”
葉天已經進飛行員模式,說話語調都拖長了,“你放屁……你。”
“啊,是啊,我祝貪。”
黎憫仰著腦袋,他在這種力量地驅使下承認了大腦最深的意識念頭,所有的警覺和理智都被麻痺了,裡傳播著一般的因子在他慫恿,讓他所有想法都蠢蠢。
他說,“我後悔了,我不想放走了。”
“後悔是沒有用的,你得去死。這樣才能造同樣的傷害。”
葉天完一整菸,乾脆直接趴在臺子上,他狠狠吸了口氣,喃喃著,“我覺得我是因斯坦……”
黎憫傻笑,葉天也傻笑,兩人上頭了看著對方傻笑。
“那我是因斯坦他爸爸。”
“你去死吧。”
“我在死啊……”黎憫拉長了音調喃喃了一句,“你他媽社會敗類……每次來找你,都得上頭……”
“黎憫,我告訴你。”葉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瞳孔沒有焦距,脈搏快速跳,都在排汗,他說,“人類目前能夠創造的任何東西,或者是任何一類菌子都不是最迷幻的致幻劑,才是。”
黎憫沒說話,似乎已經直接睡了過去。
“草,飛行員不合格啊。”
葉天用手指敲敲他的桌面,“黎?黎?”
國外很多人失眠就靠這個進睡眠。不過黎憫直接睡著這是頭一回,這說明他最近得多累啊。
當初傷他老婆有多疼,現在就有多累。
“活該!”葉天耷拉著眼皮,“媽的,我自己都困了。”
******
我又睡了一覺,一覺睡醒是天黑,我睡醒的時候,黎憫正好推開我病房的門走進來。深夜裡他睜著一雙亮的出奇的眼睛,彷彿是隻吸鬼。
我了肩膀,“你來了。”
黎憫應了一聲,“睡醒了?”
我點點頭,“再睡下去睡不著了。”
我知道,我再怎麼歇斯底里都是沒有用的,黎憫不會將我從醫院裡放出去,他有的是辦法對我的痛苦掙扎視無睹。
黎憫拿了把椅子過來,坐在我旁邊,嘗試和我心平氣和地流,他說,“祝貪,等我解決了虞晚眠和虞淵之後,你再,不行嗎?”
我笑了,我說,“那我唐為也不行嗎?”
黎憫說,“不行,唐為現在白道上全靠虞淵在幫他洗白,你他,牽一髮而全。”
我冷靜下來,我說,“黎憫,你終究還是為了你的野心選擇無視我的痛苦。”
黎憫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很迅速地說著,“這句話對我來說也是一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才要殺了唐為!否則天誅地滅!”
黎憫神複雜看著我,“祝貪,你對謝京還有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又激起來,我紅了眼,想到謝京,我不敢去想他現在在哪,不敢去想他到底有沒有出事。因為黎憫把我關在這裡,我哪兒都逃不出去!謝京,我護不住他!
我說,“那是我親弟弟啊,我能沒有嗎?”
黎憫說,“謝婷也是你親妹妹。”
我笑了,“能一樣嗎?黎憫,你明白謝京對我的意義,我不能讓他出一點事。我哪怕全家死,我都不能讓謝京出一點事!”
曾經的我被祝家趕出來,回到謝茵的邊,依舊放無度,偶爾記起自己是個母親了,會對著我們出笑臉,盡一盡所謂的責任。
可是更多的時候,還是讓自己沉淪在這個紅塵裡,拿著錢,睡著男人,還其名曰——老孃是為了養你們。
從我們上獲得滿足來取悅自己,老孃雖然是個人,可是老孃還是一個人養活了三個孩子。我多不容易啊,在這世界上苦苦掙扎付出,這是多偉大的母啊。
覺得這樣讓很愉快。
而謝婷,在這種環境的生長下,自然而然有了這種環境的影響,謝京才更像是個例外。好好讀書,三好學生,甚至考進了重點高中。
他跟我說,姐,我將來一定好好讀書。你相信我,謝婷也只是誤歧途了而已,我會把你們都帶上正軌的,我會讓大家都能好好生活的。
他那麼一句話,我就信了。
他生得白白淨淨,讀的是重點高中,平時不搭理人,就一門心思讀書,我有時候會覺得這像個幻覺。
從我們這攤爛泥裡,爬出一個毫不影響的,謝京。
可是他終究是長大了,我也是。
我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走越遠的呢?是從我發現謝婷跟那些三教九流小混混開始嗎?
謝京要守護謝茵,要守護謝婷,可能唯獨沒有把我算進去。我離他們太早,又把他們養活,他大概也早就忘了曾經說過要帶大家一起好好生活的話,只有我還記得。
只有我還記得,哪怕我和謝京背靠揹走得再遠,我都還記得他那張天天給我買炒麵吃傻笑的臉。
淚從眼中無聲落的時候,順著臉到了角,我嚐到苦味,才回過神來。
哽咽著,我著黎憫,我說,“黎憫,你永遠都不知道,藏在我心裡的人和事,但凡挖出來一點,都是帶著的。”
謝京是,祝懷是,你也是。
黎憫沒說話,只是用他那雙眼睛看著我。
我覺得很冷漠。
渾上下,徹骨的冷。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頭看我一眼呢,黎憫,你看我在這人世間掙扎,而你走在你的康莊大道上啊。
我們都是不擇手段得來的,可是我卻吃盡了苦,歷盡了劫,仍登不了極樂。
我無聲地哭著,直到看到黎憫眼中的驚慌。
我想我恨不下去了,才想著來試試,可是怎麼辦呢,這本不是能等價換的事。
黎憫看我好久,才緩緩說著,“我幫你查。”
我眼睛微微睜大了些,我說,“你說什麼?”
他說,“我幫你查謝京最近有沒有出事,你在這醫院裡最起碼要待一個禮拜。”
我說,“唐不在,我就待不下去。”
“你非得待在仇人的弟弟邊嗎?”
“對啊。”我笑了,“不把他的肋握在手中,我睡覺都睡不安穩。”
黎憫沒說話,最終還是拗不過我,最後答應讓我明天就回家休息,我著他,一夜無眠。
早上起來的時候,黎憫過來接我,把我接出院,葉天站在門口笑得意味深長,“唉,別過幾天又見面了啊。”
黎憫翻他兩個白眼,“會說話嗎?”
葉天改口道,“祝小姐姐健康長命百歲!”
黎憫開著車子走了,我按下車窗,路邊的涼風就吹進來,已經是秋季了,單薄的一件長袖衛已經抵不住逐漸寒冷的天氣,黎憫看著我,皺著眉頭道,“冷?”
我說沒有,結果自己哆嗦了一下。
黎憫被我氣笑了,乾脆從他那裡控制我車窗關起來,隨後開了暖氣。
我說,“沒那麼可怕,又不是下雪。”
他說,“你現在寒,小心點不會出事。”
說完就迎來一個十字路口,原本要回家的路,黎憫居然一個拐彎去了另一條路上。
我看著淮海中路那個悉的地名,我說,“我要回我自己家。”
黎憫說,“沒把你騙我家去。”
“那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指了指這條通向他家的擼,黎憫說,“有必要這麼一驚一乍嗎,我就是過來帶你買點秋冬裝。”
我愣住了,這樣愣愣看他的時候,他好像也反應過來了,罵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話,轉過臉去開車。
我捧著自己瑟的心臟,我說,“黎憫,你怎麼突然之間對我這麼好?”
黎憫沒說話。
我說,“你別打我一掌又給我糖吃,我經不起。”
黎憫握著方向盤的手了。
我斷斷續續說著,“黎憫,你要是想從我上獲得一些什麼,你直接說就好了,不用……讓我的……”
黎憫回過神來,憤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媽的問什麼問!老子要是知道老子就回答你了!”
我被黎憫突如其來的怒意嚇了一跳,這陣子他都跟我客客氣氣的,現在又要回到之前的模式了?
只見黎憫微微紅著眼轉過臉來,白皙的臉上五緻人,氣質冷漠尊貴,偏偏衝我兇神惡煞地吼了一句,“我他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要對你這麼好!!”
我愣住了。
我們兩個後來都同時沉默了。
可能我們都直接答案結果是什麼,但是我們都選擇了沉默,並且裝作不知道一樣與它逃避著。
大家都是年人,大家都有野心,都明白答案對我們來說有多致命。
我對黎憫而言是這樣,黎憫對我而言也是這樣。
車子無聲無息地開著,不斷地和這個世界著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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