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是柳淼。

先前柳淼的爺爺恰巧救了昏迷倒地的虞沈寒，又是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家中好好養傷，可以說是給了當時的虞沈寒一棲息之地，當初的虞沈寒對這位老爺子是無比激的。

在他的傷養好了以后，虞沈寒就上了山打了些獵換了銀兩補柳淼以及的爺爺，又是把自己采來的老參給老爺子補，權當做是為了報答他們的恩。

只是那柳淼對他滿是敵意。

平日里虞沈寒吃一口家的餅又或者是喝一口家的水，柳淼都會擺出副不高興的模樣出來，時不時的還會怪氣的說上幾句酸話，然后攤手向虞沈寒要銀兩。

虞沈寒心底自然是不舒服的。

但想著柳淼的爺爺好歹救了自己，虞沈寒自然是把這些刁難以及酸話全部拋之腦后，然而柳淼卻是變本加厲，全然把自己當了家小姐，沖著虞沈寒頤指氣使。

那時柳淼的爺爺每回都不輕不重的勸兩句，然后虞沈寒多包容柳淼些。

從那個時候起虞沈寒就已經窺探出了柳淼以及柳家老爺子的本質，他的心底不可抑制的泛起了涼意。

但為了虞沈寒太缺了。

有的人，越是缺什麼越求什麼。

所以哪怕是柳淼的爺爺展出來的善意以及關心是帶有明顯的目的，甚至那善意不過是零星的幾點，但虞沈寒也貪那點溫度、依舊想用力的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但這是錯誤的。

虞沈寒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是后悔的。

那時柳淼的爺爺原本子骨就不行，后來更是病得下不來床。

虞沈寒把自己賺來的銀兩全部都用來給老爺子買藥，一碗碗的湯藥灌下肚以后老爺子的病卻是不見如何好，正所謂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這湯藥此時也僅僅只是吊住了柳淼爺爺的命罷了。

他那張蠟黃的臉上流出幾分死氣。

那個時候虞沈寒每日為了柳淼爺爺的藥錢奔波，而回家以后柳淼還要沖著他哭著吵嚷大鬧，甚至還提起了要這個簪釵那件，虞沈寒只覺得疲憊不堪。

他從一個泥潭中爬了起來，卻又是跌了另外個泥潭中。

前者用的是暴力以及強迫的手段捆綁他。

后者用的則是恩束縛他。

他幾乎是無法呼吸。

這種好似冰涼的湖水慢慢的淹過他的口鼻以及眼睛，他在水底下掙扎以及溺亡的覺太過于痛苦以及絕。

他想要離開。

這段時日里做牛做馬的幫忙以及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銀兩足以把柳淼爺爺的恩償還得干干凈凈了，他已經不欠他們柳家了。

然而老爺子臨死之前來了虞沈寒。

他想要虞沈寒娶柳淼。

想要虞沈寒照顧柳淼的下半生。

虞沈寒自然是不應。

無論老爺子如何用嘶啞而又微弱的聲音請求虞沈寒與柳淼親，虞沈寒都是不為所，他冷漠而又認真的拒絕了柳淼爺爺這個臨死之前的囑托又或者是請求：

“我只想與我喜歡的人親。”

“所以我不會答應柳老爺子您的這個請求，您也不必拿恩來我，這幾個月的時間我如何待您以及柳淼所有人都可以說是有目共睹，即便是再大的恩我都已經償還干凈了。”

“待幫您理了后事以后我就會離開柳家、再也不會回到此，屆時我會幫柳淼找個好人家嫁了，又或者是給一百兩銀子供下半輩子生活，所以您就安安心心的去吧。”

虞沈寒不想提那日柳家老爺子救他的事。

那日他雖說昏迷，但依舊留有一神智時刻警惕著外面的風吹草，即便柳家老爺子不帶昏迷的他回家，估計半盞茶的時間以后虞沈寒也會自行醒來離開。

更別提那地上是個寒酸的破廟。

幾乎是沒有什麼人會來到那里，所以說虞沈寒待在那里是安全的。

柳家老爺子也沒給他喂過藥。

虞沈寒恢復其實還要多虧自己的自愈能力如此強悍，零零總總說起來的話其實柳家老爺子也只是給他提供了個住罷了。

若是這樣的話虞沈寒所付出的銀兩早就已經是把這恩還清了。

從前的時候虞沈寒心底念著柳淼爺爺曾經給過的那溫暖，所以他并不想在這件事上細究，但現在他卻也不想繼續被老爺子當做傻子般糊弄下去。

他們早就已經是不欠誰的了。

柳家老爺子睜大了眼睛看向虞沈寒，顯然是沒有想到此時的他竟然會拒絕自己的要求，他那張蠟黃的臉不自覺的扭曲了幾分，口中“嗬嗬”的想要再說點什麼，但他的生命力正在慢慢的消散，很快——

他就閉上了眼睛。

柳家老爺子死后虞沈寒買了副薄棺材把他安葬，那個時候的柳淼傷心了幾日以后便是日早出晚歸，也不知道暗地里到底是在做什麼。

那時的虞沈寒找到柳淼以后把帶回家、才叮囑了幾句話，然后柳淼卻是忿忿不平的與他大吵了起來。

末了更是跑出了家門。

虞沈寒擔心出什麼事便是出門去找，誰知找到柳淼的時候卻是見個富家公子對著個年的小孩兒拳打腳踢，虞沈寒下意識的手阻攔、卻是發現那小孩兒不知何時頭磕到了后腦勺，已然是斷了氣。

小孩兒的父母把這件事告上公堂。

柳淼因為先前與那富家公子暗地里已然有了首尾，而當時事發生的時候也只有他們看見了，所以作為關鍵人證的柳淼竟然是指證是虞沈寒害了那小孩兒，虞沈寒也因這口供被關了牢房中。

所幸剛巧有欽差從此地經過、把這件事查了個清清楚楚。

虞沈寒才得以被放出來。

后來柳淼又是找上虞沈寒，因為先前口供作假的事被翻出來以后、那縣令要治柳淼的罪，此時的柳淼想虞沈寒幫想想辦法，最好可以讓免牢獄之災。

若是主承認了先前的事更是最好。

但虞沈寒拒絕了。

他對柳淼沒有半分的憐惜以及溫，有的只是滿腔的冷漠，所以他嘲諷的笑了笑以后就拒絕了柳淼的要求，然而柳淼卻是在憤恨之下向他的眼睛撒了什麼東西。

虞沈寒眼睛就此瞎了。

他的世界變了黑暗一片。

虞沈寒自從雙目失明以后每日都在恨著柳淼，他也恨著從前那個貪旁人給的溫暖的自己，若是那日他干脆利落的走了，是不是他現在就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他不知道。

但從那日起他就拒絕與旁人有過多的來往。

虞沈寒實在是怕了。

現在驟然聽到柳淼來找自己，虞沈寒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扭曲以及沉。

他下意識的側過了自己的臉，不邊的阮棠看見自己這副丑陋的模樣，那握住竹杖的手指更是繃得很，虞沈寒隨后深吸了口氣才是慢慢張口：

“讓滾。”

雖說虞沈寒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了下來，但他依舊沒能藏住自己聲線中的抖以及怒火，目更是一寸寸的冷了下來。

阮棠輕輕握住了虞沈寒的手。

他仰起頭沖著虞沈寒彎眉笑了笑，邊更是出了個乖巧的小酒窩。

“我現在就去把打發走。”

虞沈寒手指了下，他用力的抿了抿自己泛白的，最終才是反手握住了阮棠的手指，鼻尖也冒出了細的汗珠，此時的虞沈寒聲音低啞，還有種說不出的痛苦：

“我不想聽到的聲音。”

幸虧他現在看不見。

否則要真是見到了柳淼的話虞沈寒估計自己會忍不住嘔吐出來。

太惡心了。

若說把他制藥人的那個神醫是明目張膽的惡人的話，那柳淼就好似是暗地里生長出來的漉漉的青苔，黏膩而又晦暗，而且總能在某些時候捅上他一刀。

“我馬上把趕走。”

阮棠有點心疼現在的虞沈寒。

從前的虞沈寒想必即心中依舊留有對旁人的一份信任，但柳淼所做出來的事卻是把虞沈寒心中的那信任給掐滅了。

阮棠不高興的打開了門。

柳淼原以為打開門的是虞沈寒，然而瞧見院中走出來個不認識的男子以后柳淼卻又是警惕的后退了幾步，看向阮棠的目中滿是張，“你是什麼人？”

阮棠借機把門給關上了。

他才不會讓柳淼找著空子進門去惡心虞沈寒。

“我是虞沈寒的朋友。”

阮棠笑瞇瞇的說道，“你就是那個害得虞沈寒雙目的柳淼嗎，我若是你便是沒有臉再來見虞沈寒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厚著臉皮上門來尋他，這可真是——”

“沒有眼力見。”

阮棠雖說是笑著說話，那張臉上也端著幾分溫以及和氣，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幾個掌狠狠地甩到了柳淼的臉上。

頓時有幾分無地自容。

“你，關你什麼事，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我，這是我和我哥之間的事，用得著你來說話嗎，你把我哥趕出來！”

柳淼心慌的扭了扭自己手中的帕子，厲荏的出聲說道。

阮棠頓時嗤笑一聲。

“你一口一個哥的得親熱，但虞沈寒和你沒有什麼緣關系吧，即便從前的時候他欠你們柳家的恩，但那個時候他他已經是還了個干干凈凈，現在你才是外人。”

“而我是虞沈寒的…朋友。”

“所以我就要摻和這件事，你能把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