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我不喝我不喝
來到病榻前,便見一道道帷幔將偌大的屋子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楚南梔尚未掀開簾子就已覺到了窒息的氛圍。
常年在這樣的環境中睡覺能不病也怪了。
聽著帷幔背後猛烈的咳嗽聲,楚南梔顧視著堂中臉沉的家眷們,細聲問道:「大家可還記得尹大娘子當年發病的緣由,發病前有何徵兆,醫師們又是如何診治的?」
孫海棠搶先答道:「妾倒是記得,只因當年悅姐姐懷我家五郎待產時,正值主君和青禾王、唐家爭鬥得最為厲害之時,主母為此甚為憂心,時常徹夜難眠,妾擔心姐姐如此下去會影響生產,便徵詢主君的意思替主母尋了醫師前來診治,開了幾副安神的參芪安神葯,可產後不久姐姐就一病不起,還是落下了病。」
「原來是產後留下的病。」
楚南梔隨口應了句,便上前去替尹氏把脈。
看著榻上病怏怏的娘子,紀懷章心裡也是難得,不住慨道:「人自打嫁府中便隨罪臣顛沛流離,來到檀州后整日里更是提心弔膽,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好在有孫姨娘無微不至的照拂才讓過了這麼多年。」
話落,眼中深流,看向孫海棠時充滿了激,便想著等皇后探完病再替孫幽孫禮父子求個,好歹是先保住命。
孫海棠自知靠他這子,若不狠狠迫一番,斷然保不住胞弟和侄子的命了,只好假意附和道:「都是妾分之事,主君何必如此客氣。」
聽著這對狗男郎妾意,楚南梔只噁心,可看病要,也懶得理會。
把完脈,又聞問切之後,通過尹氏虛弱的面向和凌的脈搏,還有咳出的鮮,大致推斷出尹氏該是肝與胃損嚴重。
再詢問其子一番,尹氏本就是名門貴出,又得老祖宗疼,之前並無病史。
結合種種跡象,漸漸意識到尹氏發病的緣由該是待產時那參芪五味子安神葯出了問題。
五味子里,人蔘、黃芪雖是大補,可以補氣虛、養氣、還能安神,但對於熱過重、肝火旺盛之人卻不宜多用,更何況是有孕之人,隨便做一點手腳都能釀大禍。
這孫氏能得紀懷章寵溺多年,還能過問州府政務,想必是有著其過人之。
想要做手腳定然會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回想著進門時聞到的那藏在空氣中的異味,心裡頓時有了警覺。
「以前醫師開的藥方府上可有保存?」
楚南梔隨口問道。
「有的。」
紀懷章忙不迭的差人將藥方尋來,楚南梔定睛細看,上面標註的五味藥方,南五味子、黨參、黃芪、酸棗仁和輔料澱、糖、石的確是安神五味子湯的分,看不出任何端倪。
想了想,笑著再問:「府上往日煎的葯可還有留存?」
怕人推阻,又趕忙補充道:「藥渣也行。」
孫海棠一聽,心中立時生出了警惕。
而紀宛盈卻隨口說出了姨娘想說又不敢說的話:「皇嫂,你這是做什麼,你來府上看病也並非查案,怎生還要檢查藥渣?」
「小郡主這就有所不知了。」
楚南梔饒有興緻的回道:「刺史府人丁眾多,萬一有人想要暗中害大娘子和孫姨娘也不一定呀,畢竟這府上大娘子生病,所有人都會懷疑孫姨娘,藉此離間與刺史大人。」
「皇后所言既是。」
孫海棠心虛的趕忙讓人將存的藥和今日熬的藥渣通通取來。
就不信一朝皇后連醫都能神奇到如此離譜的境界,能從蛛馬跡中查出微小的端倪。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查出些什麼,如今人都到了府上,也不怕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楚南梔先是細細查驗藥配方,從主葯到輔料皆沒有什麼問題,之後又反覆翻看藥渣,許久后終於在裡面發現到了一異樣。
拾起異味傳來的藥,聞到了一陣進門時藏在空氣中的酸之味。
只見手裡的藥渣與人蔘的須長得有些相似,若不認真查驗全然察覺不出來。
笑著神淡然的孫海棠,楚南梔握著手裡尋出來的那一小截藥渣,並未多言,只是對紀懷章吩咐道:「孫太守父子罪惡滔天,不容饒恕,孫姨娘與太守大人姐弟深,想來近來因此事甚為傷神,恐怕也是徹夜難眠,還請刺史大人為孫姨娘賜五味子安神湯安孫姨娘。」
一句話既表明了自己對此案的立場,也斷了二人為其求饒的心思。
紀懷章本就對此事不報多大的指,皇后發了話他更不敢開口,只是對不住這些年為自己一家辛苦勞的妾了。
甚為心疼的端來下人們送上的還冒著熱氣的湯藥,遞至孫海棠跟前,心疼的關切道:「棠兒,你這些日子總是難以安神,又為大娘子的病揪心,就依皇后所言,快些喝了這碗湯藥,夜裡也能好睡些。」
誰知自己一番好意,立馬引來了孫海棠的抵:「主君,妾、妾並無大礙,還是先替姐姐看病要。」
見想要推阻,楚南梔厲聲道:「怎麼,本宮為孫姨娘賜葯,孫姨娘竟不領?」
看著紀懷章也是一頭霧水,又補說道:「刺史大人不必焦心,大娘子的病暫無大礙,本宮給開幾劑調養氣虛和肝火腸胃的葯,調養一段時間便能慢慢好轉過來。」
說著,看向一臉不安的孫氏,話鋒一轉:「但如果再繼續服用此葯那怕是再無迴旋的餘地。」
話落,繼續催促孫海棠:「孫姨娘快些用藥吧。」
孫海棠哪裡肯依從,踉踉蹌蹌的躲開紀懷章。
「棠兒,你這是怎麼了,快些用藥?」
紀懷章不明所以的追上前去,繼續關切。
「我不喝,我不喝。」
孫海棠手足無措,一改在他面前往日的溫順態度,直接將葯碗推翻在地,看得滿屋家眷皆是一臉震驚。
紀宛盈想到在族中聽來的傳聞,立時發現了端倪,幸災樂禍的笑道:「叔父何必強人所難,皇嫂連姨娘胞弟侄子都不肯饒恕,怎會真的心存善意為姨娘賜葯,定是發現這葯里有貓膩呀。」
「哎喲,小郡主可真是聰慧呢。」
楚南梔著手中那粒細小的藥渣,也不避諱:「人蔘本是葯中金,一遇藜蘆便殺人,人蔘補氣虛,可藜蘆的作用卻與之相反,只會讓氣虛加重,這孫姨娘是個聰明謹慎的子,懂得事事緩緩圖之的道理,每日只在葯中加這微小的劑量,不易引人察覺,即便是尋常醫師也不會細緻到如此境地,長此以往自然會引得人更為弱。」
「什麼?」
紀懷章與子們聽著皆是一臉錯愕。
「姨娘,你、你竟然是想要害我母親?」
尹氏的幾位子臉晴不定的怒視著。
紀懷章也難以置信的注視著孫海棠,許久都沒能緩過神來。
自己捧在手心裡的人何時變得如此惡毒?
他實在不能接這個事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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