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餘枝站在鬼街那座塔樓盯上，臉上戴著麵，是惡鬼最懼怕的鍾馗。

    今夜的塔樓一片烏黑，沒有一層亮起燭火的。餘枝今晚也不是來探險，本是出門隨意逛逛，這一逛，逛遠了。

    賞金牆，鬼街，當年和張秀一起嗑著瓜子蹲過的牆……夜掩映下的街街巷巷，餘枝都覺得無比親切。有了夜這層保護，餘枝覺得自己似那倘佯於山林中的鳥雀，水中自由自在的遊魚，快活極了。

    晚風吹在上，明明帶著涼意，餘枝卻隻覺得舒爽。

    五年前，還是靠著輕功馳騁，現在踩著藤蔓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而且更加地悄無聲息。餘枝甚至想：要不到皇宮大溜達一圈？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現。

    但很快就打消了這一念頭，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多一事不如一事，一條鹹魚還是別蹦躂了。誰知道這方世界還有沒能人異士，要是一時得意忘形撞人家網上了咋辦？

    餘枝最有的還是賞金牆了，著牆站在拐角，遠遠看著那盞孤燈在風中跳躍。今晚的賞金牆下有些熱鬧，短短一個時辰，牆上的那扇窗已經開啟三回了。

    餘枝有些後悔，忘記帶瓜子了，這樣幹瞧著總覺得點什麽。張秀若是在就更好了，兩人靠牆蹲著，嗑著瓜子，看著熱鬧，再點評著，多快樂！

    通常和張秀都是各說各的，弄不懂他的腦回路，他也不知道說的那些梗，可氣氛格外地和諧。

    聞九霄……也就臉好看，他那子，就不適合做吃瓜小夥伴。

    可惜張秀娘子有孕了，他們親好多年了，他娘子這還是頭一回有孕，張秀自然張。之前托他娘子買宅子，就不知道這事。若是知道，肯定就不會勞煩了。

    為什麽是托給張秀娘子，而不是張秀呢？還能因為什麽？審不行，眼不行唄！

    見了麵，張秀匆匆把房契和剩下的銀票塞給，就護著他娘子回家養胎去了。

    離開五年多了，京城肯定發生了很多新鮮事，沒有張秀這個小夥伴跟嘮叨，餘枝是眼前一抹黑啊！

    一個人看熱鬧太冷清了，餘枝準備回去了，就見賞金牆那裏亮起了兩盞燈。

    咦，這是有新的懸賞令？餘枝很想過去看看，謹慎起見，決定先觀一下。

    果然，沒多久便有人出現在賞金牆前，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兩個人，也有前後腳過來三個人的。

    沒有人談，也沒人多耽擱，都是看完懸賞令就走，從出現到離去前後也不過兩三分鍾。難道看個懸賞令也有規矩？吃瓜小夥伴不在，餘枝哪知道？

    不由慶幸自己沒有冒冒失失過去，瞅了個賞金牆前沒人的間隙，餘枝走了過去。來過好幾回了，還是頭一回看到懸賞令。

    就著跳躍的燈火，餘枝看清了傳說中的懸賞令，白紙黑字，沒什麽特別的。至於容……是抓個采花賊的。

    餘枝眉梢挑了挑，目在兩百金上定了定。兩百金啊，能出現在懸賞令的肯定沒簡單的，這個采花賊怕是很棘手。

    好了，懸賞令也看過了，走了，走了，收工回家睡覺了。

    餘枝是在一天早上被聞九霄找到的，正帶著小崽子在餛飩攤上吃餛飩，旁邊落下好大一片影。

    餘枝以為是別的食客，也就沒在意，卻聽到小崽子喊，“娘。”

    “怎麽了？”餘枝抬頭看他，卻見他盯著自己側，餘枝不由順著他的視線扭頭往上看，正對上聞九霄那雙毫無緒的眼睛。

    餘枝眨了眨眼睛，綻開笑容，熱打招呼，“嗨，三爺好巧，您也出來吃餛飩？”跟街坊見麵似的。

    “不巧！”前前後後找了快半個月了，聞九霄盯著餘枝的臉，這人似乎胖了點。哼，他擔心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倒吃胖了！

    “這家的餛飩味兒不錯，坐，我請客。”餘枝就跟沒看到他的冷臉似的，坐直，歡快地衝著正下餛飩的大爺喊：“再來一大碗餛飩，多放點醋。”

    醋這東西嘛，多吃點有益健康。

    聞九霄看著沒事人一樣的餘枝，他本來就不善跟人爭辯，此時更是滿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用那雙眼睛看著，烏黑的眼瞳劃過難辨的亮。

    “好吃的，三爺不嚐嚐嗎？”餘枝對著聞九霄燦然一笑，態度隨意地跟一家人一樣。

    一家人？一種異樣的緒劃過聞九霄的心頭，他們這般坐在食攤上吃東西，可不就是爹娘帶著孩子，一家三口嗎？

    聞九霄拿起筷子，吃一口看餘枝一眼，好似看一眼就消失不見了。

    聞九霄到的時候餘枝碗裏的餛飩吃了一半了，這會已經吃飽了，把空碗往旁邊一推，兩隻手托著臉笑瞇瞇地回著聞九霄。

    嘖，這人，不愧是候府出，哪怕坐在簡陋的食攤上，他也脊背筆直，吃東西的作不急不徐，優雅好看，著良好的教養和底蘊。

    餘枝眼裏閃過欣賞，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占便宜的，就像聞九霄，即便總是冷著一張臉，可臉好看呀，總忍不住寬容三分。

    都說找男人要看品，可男人的品是一麵兩麵能看出來的嗎？男人，不躺到棺材裏誰知道他是什麽品？

    反正都是冒險，餘枝覺得那就看相貌唄！好不好看一目了然。

    “為什麽沒去桃花裏？”聞九霄放下筷子。

    “地方太小，住不開。”餘枝隨便找個理由。

    那地方還能去嗎？一個黃花大姑娘突然就不見了，五年之後又突然出現，邊還帶著個孩子，桃花裏的街坊鄰居怎麽看？信不信一住進桃花裏，立刻就會傳出無數流言？

    編故事都編煩了！

    “那你爹那裏呢？”太子府可不小，為什麽也沒去？

    “我爹無恒產，他自個都寄人籬下，再加倆拖油瓶，像話嗎？”餘枝振振有詞，實際上是住在太子府多不自在？

    “那你現在住哪裏？”

    說起這事餘枝就得意，“當然是我自己的大宅子了！”

    “你連大宅子都買好了？”

    “不然呢？”

    對上聞九霄意味深長的目，餘枝有種不好的預。果然下一刻就聽他道：“那就請枝枝帶為夫去看看吧！”

    當的人果然心髒，兩步就給挖好坑了，還把推進去了，就剩下掩土埋上了。

    餘枝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