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三月十二，揭榜之日。

    貢士榜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做杏榜，因為時正值春四月，杏花綻放，故稱“杏榜”。

    這場牽了無數人的會試，從二月二十六開始，是考試就持續了整整九天，後續的閱卷工作又持續了數天，如今終於是要到了畫上句號的時候了。

    就在昨日，即將揭榜的告示一出，整個京城為之一震，北京城中再無一其他的聲音，全部開始討論起明日就要進行的揭榜。

    畢竟，隻要榜上有名，就意味著你徹底完了階級的轉變。雖然揭榜之後，還有一場殿試，但是那僅僅隻是決定排名，不存在任何淘汰。

    因此隻要在杏榜上留有一名，便可以提前恭喜，稱呼一聲"進士老爺"。

    天還尚未大亮，位於京師南側的貢院便已經人山人海，除了翹首以盼的舉子以及舉子親屬們，還有無數看熱鬧的百姓，以及不勳貴富商等候在此。

    榜下捉婿從來不是一句笑談，雖然不如前宋那般壯觀，但仍不失為一件熱鬧事。

    在萬眾期盼間，錦衛指揮使駱思恭親自率領著一隊威風凜凜的錦衛到了貢院之外，與此同時貢院大門也被緩緩打開。

    兩名訓練有素的錦衛，利索的將榜單到了張榜之，並有數名錦衛，刀環繞，維持秩序。

    等到一切完善過後，榜單映四周眾人的眼簾。

    在朱由校的示意下，此次壬戌科，足足錄取了兩百餘名貢士，遠超曆屆。

    ...

    "我中了！我中了！"

    僅僅片刻過後，便有一道聲嘶力竭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抬眼去，發現是一名年歲頗大，至也有五旬年紀的中年人正在原地悵然落淚，高聲吶喊。

    一時間，幾十年寒窗苦讀的辛酸苦辣，猛然湧心間，讓其頗為失態。

    不過京中百姓顯然對此等現象習以為常，每一屆會試都有人在揭榜現場潸然淚下，如今這位還算好的。

    很快，一片恭喜聲就在那名中年人的四周響起，沒有人去怪罪苛責此人的失態，畢竟這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很快便是"進士老爺了"。

    眾人的追捧很快便令他從悵然中醒來，猛的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衝著四周眾人拱了拱手，便毫不猶豫的轉離去，他自有他的去，在其後還有一名老婦人和幾名年輕人跟隨，從他們臉上激的神便可推測，定是剛剛高中的那名中年人的親屬。

    並不是所有舉子們都會在貢院門外等候，有些人並不稀罕熱鬧，他們會宿在客棧之中，客棧之中自然有小廝前往貢院替他們探詢消息。

    不時，便有小廝臉上帶著狂喜，中稱呼:"恭喜河南杞縣，劉老爺高中"，隨後轉離去，腳步急促。

    他要急忙趕回客棧，向他口中的劉老爺報喜，換取喜錢。

    這也是他最重要的一項進賬，倘若趕上高中的老爺家庭富庶，一次打賞便趕上他數年的辛苦勞作。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聲聲驚喜自人群之中響起，每次都能令得周圍人為之側目，為其送上一聲恭喜。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悲。

    榜上無名者，神態各異。有的人黯然落淚，有的人臉麻木，也有的人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頭也不回的轉離去。

    一時間，貢院外上演了人生百態。

    人群中，來自江西奉新縣的兄弟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寫滿了落幕。

    榜單上依舊沒有他們兄弟二人的名字，算上這次，他們兄弟二人已經足足名落孫山三次。

    遙想當年，他們兄弟二人在鄉試的時候，一人第三，一人第六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沒能榜上留名。

    "大兄，我不考了。"

    兄弟二人中的弟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臉平靜的說道，顯然此次名落孫山對他沒有造任何影響。

    聽到自己弟弟的話語後，那名哥哥沒有出一意外的神，相反他也頗為平靜的說道:"為兄也不考了。"

    顯然，接連三次失利，已經將這兄弟二人的棱角完全抹去。

    畢竟他們如今人到中年，也要考慮家庭了。他們二人雖然為舉人，每年都有頗多的進項，但是盡數被他們用在讀書上了，一年也沒有多剩餘，因此生活上算不上多為優越。

    正當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準備轉離去的時候，在他們後突然響起了一道讓二人到晴天霹靂的聲音。

    "恭喜江西奉新縣，宋老爺高中！"

    "恭喜江西奉新縣，宋老爺高中！"

    那道聲音頗為尖銳的聲音，足足響了兩次，見場中無人應和，那唱名之人方才去了臉上的笑容。

    倒是他有些想當然了，恐怕早有小廝將這消息報予了進士老爺知曉了。

    那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幾乎同時掉轉子，向後的聲音尋去，在他們後赫然站著一名百姓打扮的年輕人。

    "你剛剛說誰？"

    兄弟中的哥哥聲音有些抖，向著後之人問道。

    見到此人如此激，那剛剛出聲的年輕人心底泛起了一個念頭，臉上帶著一恭敬的說道:"江西奉新縣，宋應升老爺高中。"

    說話的時候，還將手指向了榜單的最下方。

    由於剛剛人數眾多，他們兄弟二人忽略了榜單最下方的名字。

    聽到宋應升的名字，那名哥哥先是一陣抖，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行熱淚，真真正正的熱淚盈眶。

    "恭喜大兄。"

    陪伴在其旁的弟弟，臉上雖然閃過一落魄，但是仍然真心實意的衝著自己的兄長說道，他發自心的為自己的兄長開心。

    聽到二人如此稱呼，那名年輕人眼中閃過一驚愕，角浮現出更大的笑意。

    "給進士老爺道喜。"

    此次，是衝著二人中的弟弟行禮。

    在兄弟二人不解的眼神中，那名年輕人再度將手指向了不遠的榜單，在宋應升的名字下麵，還有一個宋應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