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八月初九，易出行。

    與幹雨的北直隸所不同，作為東南腹地的福建近些時日卻是雨連綿，澆滅了空氣中燥意的同時，也讓籠罩在福建上方半月有餘的"霾"隨之一掃而空。

    巳時三刻，終是迎來了久違晴天的福州府人頭攢，不約而同的聚集於城外碼頭之上。

    此時在頭頂烈的照之下，數十艘氣勢雄偉的戰船熠熠生輝，一名名赤著上的船夫正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自碼頭之上搬運資，將其源源不斷的運到戰船之上。

    被臨時搭建起來的涼亭附近，著緋袍的福建巡南居益負手而立，後則是跟著府城中的文武員，再遠一些則是滿臉賠笑的富紳豪商，皆是眼神炯炯的注視著即將航行出海的巨。

    ...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隨著碼頭上揮汗如水的水師船夫們將資盡數搬運完畢，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的時候，便見得登萊巡袁可立在東平伯黃得功等軍將的簇擁下，從規模最大的一艘戰船中緩緩走下甲板，並朝著涼亭所在的方向而來。

    "禮卿兄.."

    見狀，已是等候多時的福建巡南居益趕忙主迎了上去，便朝著袁可立後的幾位軍將點頭示意。

    "思兄，廣東水師不日便至，皆是爾等便可伺機而。"簡單的寒暄片刻過後，登萊巡袁可立便是話鋒一轉，頗有些嚴肅的朝著眼前的福建巡南居益叮囑道。

    盡管二人同為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但眼前的南居益終究已是年近七旬，行事未免有些"求穩"。

    眼下自己即將領兵"東征"，倘若東南海域上虎視眈眈的紅夷人知曉此事，難保不會"趁虛而"。

    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南居益到時又會瞻前顧後，遲遲不敢向紅夷人手。

    "禮卿兄放心，我等豈敢違抗天子聖諭。"見袁可立提起"正事"，南居益臉上的表也是認真了不。

    早在幾日之前，天子勒令廣東水師傾巢而出，趕赴福建坐鎮，並勒令袁可立為"總督"，全權負責東南戰事的聖旨便是到了福州。

    經過一番決斷之後，袁可立終是決定率領其一手打造出來的"登萊水師"先行開拔日本"興師問罪"；至於即將趕到的廣東水師則是留守福建，一同應付來勢洶洶的紅夷人。

    "好。"重重的點頭之後，登萊巡袁可立便揮揮手，示意不遠的富紳豪商近前，隨後在這些人寵若驚的眼神中微微躬了躬子朗聲道:"眾位的義舉，本銘記在心。"

    "待到此間事了，本定然親自上書天子，為諸位請功。"

    兵貴神速。

    天子在最新送來的聖旨中將自己任命為"總督"，全權負責東征日本之事，並授意大軍所需糧草皆由帑出資，在當地采買。

    但隨同自己一同趕赴福建的水師兵及天雄軍士卒何止兩萬，短時間本籌措不到如此之多的糧草。

    更別提此次還是遠渡重洋，出海作戰，所需要的糧草更是一個天文數字，沒有兩三個月的功夫，船隊本出不了海。

    經由南居益提醒，自己迫不得已將希放在了福州城中乃至周邊府縣的富紳豪商上。

    最初的時候，自己隻是希這些人能夠幫助朝廷一同籌措糧草，盡管令得船隊出海。

    畢竟朝廷如此大幹戈，日本那邊早晚會收到消息，繼而間接影響到戰局。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福州城中的這些豪紳富商僅僅用了幾天的時間，便將大軍開拔所需的糧草籌措完畢，並且不要求府支付半點銀兩，其要求隻有一個。

    便是希朝廷在將"日本"的長崎和橫濱納大明版圖之後，能夠允準他們的船隊第一時間前往日本進行活。

    "袁大人言重，我等不敢.."見袁可立沒有"背信棄義"，在場的富紳豪商們均是喜形於，趕忙躬應是。

    為了能夠盡管為朝廷籌集到足夠的糧草，他們這些人至都押上了半數以上的家，甚至還有人散盡家財，隻為能夠跟朝廷搭上關係。

    畢竟就算是尋常百姓也知曉一場"滅國之戰"意味著什麽，更別提他們這些生逐利的商人。

    隻要朝廷能夠順利拿下日本橫濱和長崎這兩座重要港口城池，他們這筆押上半生心的"買賣"便穩賺不虧。

    咚咚咚！

    說話間，震耳聾的戰鼓聲便於停靠在碼頭外的站船上響起，同時伴有水師兵整齊劃一的嘶吼聲。

    這突如其來的靜不但打算了在場富紳豪商的思緒，也讓不遠觀的尋常百姓們臉發白。

    不提戰船上這些兵的戰力如何，是這份氣勢，就比他們本地衛所兵中的"銳"強上數倍不止。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

    相比較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於行伍打道的尋常百姓，默默立於南居益後的文武員們更是急促，隻覺得一若有若無的殺氣撲麵而來。

    不愧是平定了建州真及西南土司的兵銳，果然名不虛傳。

    "大明萬勝！"

    心神激之下，已然年近七旬的福建巡南居益也不由得振臂高呼，臉上滿是激之。

    有如此強軍在，區區日本，彈指可滅。

    "大明萬勝。"

    微微瞇起眼睛，於口中默默低喃了一句之後，登萊巡袁可立便是朝著前來送行的文武員分別點頭致意，隨後便是在東平伯黃得功，盧象升等人的簇擁下，重新朝著自己的戰船而去。

    "開拔！

    隨著一道中氣十足的厲嗬，停靠在福州碼頭外的數十艘戰船也是緩緩啟，並逐漸消失在碼頭眾人的視線當中。

    繼三寶太監之後，時隔兩百餘年，大明這頭沉睡的雄獅終是又一次出了爪牙，並且威勢更勝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