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在頭頂皎潔月的照耀下，距離日本長崎約莫數十裏的海域上猛然出現了由近百艘巨組的船隊，在波濤洶湧的海平麵上，浩浩的航行著。

    放眼去，這些戰船，規模最小者也在千五百料以上，其中最大的更是在兩千五百料以上，且數量足有三十餘艘，縱然是在一無垠的海域上，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龐然大。

    因為夜已深，對於視線有些影響的緣故，船隊航行的速度並不算快，但若是有經驗富的水手船夫於此，還能一眼便瞧出這支鋪天蓋地的船隊所航行的方向，正是距此約莫數十裏的日本長崎。

    ...

    "督大人，風浪愈發大了，戰船也有些搖晃，不若回船艙中稍作休息。"

    "再有個把時辰的功夫，咱們便能到了。"

    位於船隊中間位置的"艦船"上，一位著甲胄的武將，略帶張的朝著眼前的中年文說道。

    也不怪他張，昔日蒙元騎兵幾乎踏平了整個東亞和歐洲，卻不曾想在小小的"日本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來勢洶洶的船隊甚至還未曾接近日本，便因為突如其來的臺風葬海底，僅有數人得以幸存。

    如若說此次失利，還能歸咎於蒙元騎兵不擅長水戰，且準備不充分的話，那麽數年之後，忽必烈統一了整個中國，並在崖山之中俘獲了大量的南宋水師兵之後，自是可以稱得上一句"兵強馬壯"。

    但縱然有了大量經驗富的水師兵相助，忽必烈心策劃的"東征"仍是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這一次，導致"東征"不利的罪魁禍首依然是毫無規律的"臺風"。

    自此過後，日本國便將先後庇佑了他們兩次的臺風"神化"，並且風靡全日本，舉國上下都認為他們國家有"神風"所庇佑。

    久而久之，這種聽上去極為荒誕的說法也隨著江浙地區的商人傳回了大明國。

    此時日本長崎已是近在咫尺，為此次東征先鋒之一的東平伯黃得功自是不願意在最為關鍵的關口上出現些許意外。

    再一個，眼前這文雖然在登萊整飭海軍數年之久，但終究沒有太多出海的經驗，又是上了年紀，可千萬別被這有些刺骨的海風傷了。

    "無妨，東平伯的好意，本心領了。"登萊巡袁可立並未回頭，隻是瞇著眼睛，死死盯著遠千篇一律的"浪花"。

    盡管袁可立的聲音很是輕微，在周遭巨浪的襯托下甚至顯得"微不可聞"，但卻擁有斬釘截鐵的力量，令得後言又止的幾位武將默默的閉上了。

    眼下月已深，應當算是八月十五了，在大明當是舉家團圓，共同賞月的日子。

    遙想一個多月前，他在登萊突然收到天子中旨，令他整軍備戰，隨時等候詔令。

    再然後，他便是收到了京中送來的八百裏加急，銷聲匿跡數十年的倭寇極有可能卷土重來，進犯大明紹興上虞，天子命他率領登萊水師傾巢而出，趕赴江浙"剿匪"。

    並且天子還在聖旨中言明，此次隨同他"剿匪"的，除了被他整飭多年的登萊兵之外，還有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勳的天雄軍及京營士卒。

    並且，近些年風頭正盛的東平伯黃得功，靖北伯盧象升也要聽從他的調遣，並授予他"臨時決斷"之權。

    這不僅僅是天子對自己的信重，更是表明了天子對於"東征"的重視和刻不容緩。

    "靖北伯，兒郎們可是做好準備了？"

    沉片刻，登萊巡袁可立緩緩將目自遠的海平麵收回，轉而朝著後一臉肅穆的武將們問道，波瀾不驚的聲音中也是罕見的出現了些許抖。

    那德川家終究是日本的"幕府將軍"，地位不同尋常，縱然他在第一時間下令封鎖消息，但料想日本也嗅到了些許風吹草，定會有所準備。

    更別提還有鄭芝龍這頭"白眼狼"從中上躥下跳。

    "督大人放心，兒郎們早已迫不及待，隨時可以登陸作戰！"

    聞聲，幾位嚴陣以待的武將便是對峙了一眼，隨後由點到名字的盧象升拱手作答。

    "好！"

    重重點頭過後，登萊巡袁可立再沒有其他的言語，隻是將目投向船頭那些烏漆嘛黑的火炮之上，心中湧現了些許豪氣。

    相比較三百餘年前的"蒙元"，他們眼下的規模不但愈發宏偉，尤其是船頭的火炮更勝往昔，定然要那些材矮小的島國人，知曉"天朝上國"的厲害。

    作為此次東征的"總督"，他深知自己上承擔著怎樣的重任，也清楚大軍要取得怎樣的"戰果"。

    或許對於南征北戰的盧象升等人來說，不久之後的戰事隻是其戎馬生涯中的一次經曆，但對於他袁可立來說，卻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驗。

    畢竟他此前，從未親臨前線。

    但回想起在過去兩百餘年間，慘死在日本倭寇屠刀下的大明百姓，袁可立的眼眸深便是湧現了一抹狠辣之，心中的些許猶豫和不忍也是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日本國藏有眾多銀礦，自己隻要能夠將其納朝廷的國庫，天子便可憑借這源源不斷的白銀及勢如破竹的兵，強行在雲貴川三省推行"改土歸流"之策，並將當地土司的影響力和存在降到最低，將明黃的日月軍旗樹立在西南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如此不出數年，朝廷便可由雲南出兵安南及緬甸，收複藩屬，至於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人也早晚會拜倒在大明的鐵蹄之下。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這一次的戰果之上。

    "平日本幕府，廢日本天皇為王！"想到此次東征的最終目標，袁可立的眼眸深便是出了一道，臉上也是閃過一熱切。

    凡日月山河所在，均為大明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