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崎。
在德川秀忠的命令之下,這座依托海運而興的港口城市也是罕見的實行起"宵"政策。
放眼去,靜謐無聲的街道上不時便亮起點點燈火,手握著燭火的武士正在小心翼翼的梭巡中,冷凝的目中夾雜著一抹驚疑。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愈發能覺到空氣中彌漫的窒息味道,心中多知曉,一場足以改寫"德川幕府"命運的戰事一即發。
但不管怎麽說,在德川秀忠的命令及京都天皇的號召下,現如今的長崎可謂是"兵強馬壯",是由德川幕府直接控製的浪人武士便有數萬人,更別提由其餘大名領主指揮的武士。
許是擔心明國大兵境之際,城中的華人僑商會"臨陣倒戈",德川秀忠一邊命令緝捕城中的僑商,同時對自己和麾下心腹的住所增派了大量人手,以防不靖,其中尤以德川忠長的府邸防備最為嚴。
"來人!"不多時,一道急促的厲嗬聲於府邸深的書房中響起,打破了黑夜間的沉默。
"是,城主。"
聞聲,默默立於書房外值守的幾名日本侍衛便是躬應是,隨後對視了一眼過後,方才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邁步進房中。
隻一瞬間,房間中一男歡過後的腥臭氣味便是傳了幾名侍衛的鼻腔之中,也讓他們的眸子中泛起了一抹轉即逝的興。
盡管如此,幾名侍衛卻是不敢抬頭直視,唯恐得罪了未來的"幕府將軍"。
現如今這長崎城中誰不知曉,在德川家"以殉國"之後,一度被流放的德川忠長便為了德川幕府實際上的繼承人,地位水漲船高。
"將這婦人抬出去。"沒有察覺眼前幾名侍衛臉上的異樣,正赤著上,坐在床榻前的德川忠長皺著眉頭,有些不滿的指著倒在絨地毯上的婦人。
"遵令。"
規規矩矩的點頭應是之後,幾名呼吸急促的日本侍衛方才躡手躡腳的上前,將渾赤的婦人架起,但仔細觀察之後,不由得在心中暗可惜。
此間府邸原先歸屬於長崎城中一名頗有名的僑商,如今已然為德川忠長臨時的落腳。
至於這渾赤的婦人,便是那僑商最為寵的一名小妾,聽說曾經是大明泉州的花魁,被僑商重金贖回。
可曾經人的花魁娘子,已是一不,任由他們擺布,顯然已是沒了進氣多時。
"再換一個!"
及至幾名侍衛臨出門之前,德川忠長略顯焦躁的聲音便在書房中響起,令得幾人的腳步為之一蹌,麵也是愈發的古怪。
這一晚上了,德川忠長難道就不知疲倦嗎?亦或者自知命不久矣,這是在進行最後的狂歡?
盡管心中腹誹不已,但侍衛卻不敢表於,隻得著頭皮應承下來,心中卻琢磨著到哪去給德川忠長找人。
著幾名侍衛漸行漸遠的背影,口幹舌燥的德川忠長有些踉蹌的於床踏起,自狼藉一片的絨地毯上尋覓到一個酒壺,並仰頭將其一飲而盡。
"嗬,明人果然會。"
饒是德川忠長自詡也算是自錦玉食,但仍被源源不斷灌進嚨深的酒所折服。
如此看來,這些富可敵國的華人僑商,生活之奢華毫不亞於他們德川幕府,甚至還在之上。
畢竟就連他這位德川家族的"嫡次子",此前也沒有用過如此甘甜的酒。
呼。
舒服的打了個飽嗝,德川忠長重新回到床榻,心中的焦躁之也被緩解許多,但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仍是死死盯著門外。
今日晌午從海邊的碼頭回返之後,自己那一向不茍言笑的父親便將他狠狠訓斥了一番,指責他不知天高地厚,胡應承。
在這場隻有他們父子二人的談話中,他分明瞧見了自己父親眼眸深不加掩飾的驚疑之及字裏行間出來的不安。
難道這場戰事並沒有他想象中這般簡單?遠在千裏之外的明國還真的打算掀起一場不亞於曠日持久的戰爭,而不是虛張聲勢?
在談話間,他甚至還察覺到自己的父親有廢黜後水尾天皇之意,打算迫後水尾天皇,將天皇之位禪讓給其膝下年僅三歲的子。
毫無疑問,自己的父親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提前為他們德川家族想好了退路。
可是德川忠長仍有些想不通,事的起因不就是自己的兄長,領著千八百人準備去洗劫大明的一座縣城嗎?
這也就是最近幾十年,昔日掌權的田秀吉將全部力用在吞並朝鮮之上,無心理會大明,否則這不是在尋常不過的一件事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依著明國自己的說法,在嘉靖年間,一度有幾十名倭寇達到了明國的"陪都",南京城下,令當地兵和百姓均是為之喪膽。
可即便如此,明國也不過是對戚繼委以重任,令他整飭海防罷了,也沒有升起過"東征"的心思。
可如今明國的小皇帝為何如此"睚眥必報"?更別提自己的兄長本沒在明國占得半點好,反而還將命搭了進去。
若是嚴格說起來,他們德川家族才是"害者"。
轟轟轟!
正當德川忠長愁悶不已的時候,便聽得沉悶的轟鳴聲猛然於茫茫夜間炸響,令他不由得愕然抬頭。
"八嘎!"
"怎麽回事,哪裏打炮!"
近乎於下意識的,德川忠長便以為這突起來的轟鳴聲是城中那些商人亦或者玩忽職守的侍衛所導致的,不由得憤怒開口。
但很快,耳畔旁次第響起的轟鳴聲及街道上驟然傳來的呼喝聲及喊殺聲便讓德川忠長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其臉上的憤怒也瞬間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驚恐,一個此前從未想過的念頭也是隨之湧上心頭。
明國,真的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