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烈如。

    在頭頂的照下，著紅鴛鴦戰袍的大明兵們如波濤洶湧的紅巨浪，徑自湧了汙濁不堪的長崎城中。

    整齊劃一的戰鼓聲，沉悶的腳步聲，堅毅的呼喝聲連同不時響起的箭矢聲於城池中次第響起，空氣中的腥味濃鬱到了極點。

    盡管不知曉德川秀忠於城中集結了多兵力，但以剛剛的形勢來看，作為日本實際統治者的德川秀忠早已做好了準備，對於今日之戰早有預料，並非毫不知。

    對此，親自領兵上陣廝殺的黃得功倒也沒有太大反應，畢竟他們在上虞城外全殲了"倭寇"的消息在大明已是人盡皆知，難保會有些吃裏外的"漢"為了些許利益，鋌而走險的向日本消息。

    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至今杳無音訊，躲在紅夷人後的"鄭芝龍"。

    "眾將士，凡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在親手彎弓箭，將一名躲在暗的弓箭手殺之後，臉頰有些汙的黃得功便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昨夜他們兵臨長崎城外的時候，也曾在"軍議"上討論過待到破城之後，如何安置城中的百姓，是否考慮"屠城"。

    盡管此舉有傷天和，但卻是將長崎城徹底納大明版圖中，最為快捷的手段之一。

    但經過一番討論之後，作為"總督"的袁可立還是否決了這個聽上去有些駭人聽聞的建議，並止在破城之後，繼續炮轟長崎。

    天子發此次"東征"是為了開疆擴土，掠奪日本國的資源，將其運抵至國，而不是效仿昔日的"吉思汗"，單純的為了殺虜而殺虜，否則大明國延綿百年不絕的"瑤人起義"便是最好的證明。

    "遵令！"

    聽聞黃得功下令，一眾嚴陣以待的兵們便趕忙高聲回應，但一雙警惕的眸子仍時放在遠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盡管這長崎是日本對外的門戶，建築風格也或多或到周邊國家的影響，但仍與大明尋常城鎮的布局相差甚遠。

    前後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便先後發生多次，數十名日本武士從好似"民宅"的房屋中殺出，令沿途路過的兵措手不及。

    如若不是全上下都套在甲胄之中，且"人多勢眾"，隻怕初來乍到的兵們早已出現傷亡。

    盡管如此，於街道上梭巡的兵們還是不自覺將步伐放緩，隻覺得上好似有萬千力氣，卻無從發泄。

    "他娘的，得想個辦法才是。"眼見得己方攻勢放緩，黃得功頗有些喪氣的朝著後續趕到的盧象升等人抱怨道。

    這長崎城雖然無法與大明的軍事重鎮相比，但也有尋常府城的規模，若是這般梭巡下去，隻怕明日都未必能夠搜完。

    可眼下晌午已過，就算正值酷夏，太也不過晚落山一個時辰罷了，一旦夜來臨，初來乍到的兵們便會陷極其被的局麵。

    黃得功甚至能夠預想到，待到夜之後，埋藏於這座城池中暗角落的日本武士們定會展開瘋狂的反撲。

    "天子不說這長崎乃是日本的門戶中，城中有大量江浙地區的商人居住。"

    "將這些人找出來。"

    簡單思考過後，靖北伯盧象升腦海中便是靈一現，想出了一個破局的點子。

    昔日他們平定建州真，攻破赫圖阿拉的時候，便有不知地形的當地"遼民"為他們充當向導，此法在這千裏之外的島國，應當同樣適用。

    盧象升就不相信，朝廷的大軍已然兵臨城下，那些生逐利的商人還能真的數典忘祖，死心塌地的為那些材矮小的島國人賣命？

    聞聲，黃得功先是一愣，隨後便咧大笑，聲音中滿是釋然:"還是你盧閻王鬼點子多。"

    二人同為天子親手提拔的肱之臣，並肩作戰多年，且年紀相仿，說起話來自是沒有所謂的"文武相爭"，很是隨便。

    至於稍遠些的京營副總兵孫應元及登萊總兵周遇吉則是咧一笑，並沒有太多言語。

    在盧象升的命令之下，躡手躡腳於城中梭巡的兵們很快便將幾名著狼狽的"漢人"待到了幾位宿將麵前。

    隻一眼，在場的幾位武將便是察覺到了眼前這幾名"漢人"和剛剛那些倒在泊之中的倭國人之間的些許迥異。

    首先是高上，在場幾人雖然著狼狽，麵也有些焦黃，想來是長期吃不飽肚子所致，但其高扔比倭國士卒高上半頭。

    除此之外，這幾名漢人的眼神雖然驚疑不定，但卻不似倭寇人那般"猥瑣"。

    當然更重要的，便是這幾人極江浙地區口音，頗又十分流利的"話"。

    在距離大明千裏之遙的"異國他鄉"，幾名著狼狽，留有當地倭國人發髻的漢子正在爭先恐後的說著有些口音的"話"。

    這種劇烈的反差，令見多識廣的盧象升等人都是有些啞然。

    "行了，別磕了。"稍一愣神的功夫，在場幾人的耳畔旁便重新響起了喊殺聲，也將思緒重新拉回到現實之中。

    "本不管爾等在這倭國是何份，爾等久居此地，知地形，速帶領大軍圍剿城中餘孽。"

    "戰後，本重重有賞。"

    耳畔旁的喊殺聲愈發淒厲，盧象升也懶得跟眼前這幾名驚慌失措的"俘虜"解釋太多，簡單吩咐了幾句之後，便命令親兵將這些人帶走，引為向導。

    剛剛隻是一眼，盧象升便從這些人狼狽的穿著及枯黃的麵容上判斷出了這幾人於城中的境。

    或許那些腰纏萬貫，於日本權貴關係切的商人們對於來勢洶洶的明國大軍還會三心二意，但對於這些一瞧便是飽迫多時的百姓來說，絕不會懷有二心。

    果不其然，在這幾名"向導"的引領下，一棟棟看似是民宅的房屋先是被兵們有些暴的撞開，隨後還不待躲藏在其中的倭國士兵殺出，便被撲麵而來的箭雨當場殺。

    一時間，人多勢眾的兵們瞬間變重新占據了戰場的主，推進的速度大大增加。